01

大哥林涛来了一趟南方。林氏现在的事几乎都是他在做主，对于南方这家最大的分公司，他还是第一次来视察。毕竟投入了近三个亿的资金，虽说有老雷在，但让大哥不放心的还是林羽。林羽这些天都陪大哥住宾馆，说是汇报工作，其实是将他隔离在这家宾馆，好让带来的审计组审计林羽这一段时间里的财务状况。

这种审计在他当初从北方调来南方时已搞过一次，所以林羽也不在意。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林氏家族在这方面历来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在他来南方时大哥就给他委派了一名特别行政助理，这个特别行政助理的工作内容其实很清楚，就是来督察林羽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效率。这是兄弟俩心照不宣的事。

特别行政助理叫区小雪，今年刚三十，与林羽同年。从外表上看区小雪相当文静漂亮，举止端庄，一副淑女加职业女强人的双重形象。林羽的外交全由她在中间斡旋。在她刚来林羽这里三天，就将林羽彻底地摸透彻了。第四天就让林羽上了她的床。两人非常默契，大家心知肚明，反正林羽也不会娶她，她也没作嫁林羽的打算。在公司没有买下东湖小区一片住宅之前，林羽就在酒店里包下一个房间二人私下幽会。从外面上看，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的这种关系，这也是区小雪精明之处。她到酒店去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她毕竟是特别行政助理嘛，工作接触是正常的。何况，她还要定期向林涛写一份林羽的工作情况汇报，所以她与自己的工作对象上床也是违反规定的。

林羽则想，大哥对我不放心，找这么个骚货来监视我，呵呵，这不，连人都是我的了。

大哥在南方视察完，走时给林羽留下一个人，大哥说：“让他给你搞销售，你的压力就小了。”

这个人就是林羽手下新到任的销售公司经理高敬德。

高敬德十分讨好林氏二公子——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林羽觉得这人骨子里有股虚假的东西，而且，这人特好色，销售公司里新招的女员工都是他亲自过目，最近就有员工写检举信，反映他在办公室与女职员胡搞的事。关于高敬德的那档子事，林羽想等等再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况也得给大哥一点面子。但公司上下尽是些漂亮脸蛋，令进入林氏的客户们心情舒畅,确实也令公司生意兴隆，局面很快就打开了。

林羽却在这时出了一场车祸，将一个过路的女孩撞伤。

当时，林羽见女孩倒在血泊中，心中慌了神，一面抱了女孩上车往医院赶，一面给高敬德打了个电话。高很快赶到了医院，并将一切后事处理得干净利落。

高敬德喘了口气，说：“幸好，那女孩是个外地人，在这打工的，否则麻烦就大了。”

林羽自出事后，就没再见过那女孩，再加当时心慌，也没细看，所以至今连那女孩长什么样也忘了。见高敬德已处理好这一切，心中舒了口气。但撞伤了人家，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林羽派人买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在一周后他与区小雪一起去了病房。

床上的女孩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腿伤还未痊愈。林羽进去的时候女孩正面向窗外，林羽咳嗽了一声，那女孩转过身来，林羽愣住了。

那女孩正是上次林羽从“皇家”夜总会带出的那女孩。女孩也一下认出了林羽。

区小雪说：“这是我们林总，今天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亲自来看你了。”

女孩说：“不敢劳烦林总，小女子命贱得很呢。”

林羽一时想好的话竟张了嘴没说出口。

林羽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叫杜小倩。

杜小倩这个名字并不是女孩自我介绍的，而是林羽从女孩床头的病历上看到的。

杜小倩的嘴角轻轻的有些上翘，眼睛到不是特别大，一只小巧的鼻子，有点旧时上海小家碧玉女儿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眸中却隐约能看见一丝淡淡的忧郁。林羽看的旧小说特别多，所以，当他第一次在真实的阳光下看见杜小倩时，就有了这样一种印象。他觉得杜小倩这种神态仿佛是一个生活在过去时间中的人才有的神态。他正痴痴地想着这个问题时，杜小倩将那张脸转向了区小雪。

这种场面令林羽有些尴尬，也许双方都比较尴尬吧。虽然高敬德已经派了人到医院去护理杜小倩，但林羽在内心却仍然非常不安。林羽在心中对这个怪脾气的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有一点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孩比起那天在灯光下时看到的面孔要清纯得多。也许是因为一种场所的改变吧。

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话题绝不会涉及到关于那天晚上。也绝不会谈到有关娱乐方面的问题，就这样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他与区小雪告辞出来。

区小雪笑着说：“林总怕是认得这女孩吧。”

“怎么会呢？”林羽一面嘴里应着，一面心里想“这女人眼睛有毒，这点小细节她都看出来了，得多防着点。”

“我敢肯定，林总不光认识，说不定还跟她有一腿哩。”区小雪眼里射出一道光，仿佛将林羽五脏六腑看了个透彻。

“妇道人家，就他妈知道吃干醋，晚上到我房间来，看我不干死你那张鸟嘴！”在车内，林羽在区小雪胸上捏了一把，脸上阴笑着说。

“别干着我时心里只想着她吧？臭男人。”区小雪用手一挡，一只手却抓向林羽的两腿中间。

高敬德的销售公司设在市区内的一幢豪华大厦的十楼。林羽每月在月初时会去那里巡视一次。有时还会招集片区经理们开个会，听听销售上的一些意见。片区经理都是些从各个基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分子，大多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片区经理的收入在整个林氏企业中始终处于第一集团地位。在高收入的同时，他们所付出的也最多，压力也最大。林氏在销售上用的是提成制，这让销售人员要么腰缠万贯，要么连方便面都吃不上。

做销售经理既是林氏集团所有员工的美梦，也是他们的恶梦。每月都有被同行业和同门师兄妹打败的一两个倒霉蛋，卷着铺盖走人。每月又有一两张新面孔出现。这支队伍里很少有几张面孔能让林羽记得长久。

有天，林羽在与这帮人开了一次会后走出会议室。他象往常一样想去公司各部门走走。这时，他在一间办公室里看见了杜小倩的身影，林羽奇怪地停下了脚。杜小倩穿着上班时的制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差点没认出来。

在他那么一错愕的时节，杜小倩站了起来。

“林总有什么事吗？”杜小倩说。

“好呀，到这里上班了也不给我打声招呼。”林羽问。

“像我这样的小员工，去打扰林总怕不合适吧。”

林羽见那牌上写着：经理助理，杜小倩。

林羽说：“原来就是你这个杜小倩，”他想起，这个名字倒是在上月送来的名册上见过了。只是不知就是她。“怎么样，弟弟病好了吗？”

杜小倩略一低头，“谢谢林总还记得我弟弟的事。医生说要等他再一次发作病症时就可做手术。”

“哦，”林羽觉得自己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过长了，上下的员工都在悄悄地看着他们，“有什么难处，只管给我打电话。”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杜小倩。

下午，林羽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后，心里觉得有点兴奋，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有些坐不住。脑子里尽是杜小倩那张脸晃来晃去。他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兴趣。正好今天有个商务会，也不是很重要，他头脑一闪，何不带这个杜小倩去参加呢，他拔通了高敬德的电话。

他说：“喂，是老高吗？”

那边听出了林羽的声音，有点受宠若惊的连声说：“林总，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今晚我有个重要接待，你那边给叫个女孩过来。”

“唔，”高敬德一边应着，头脑里飞快地转起来，这有点让他摸不着北，一般这种事林羽是不会亲自打电话的，有万小宁在主持这方面的工作，再说了，还有区小雪那个骚娘们呢？何况他总部那么多漂亮女大学生，怎么就轮着向他要起人来了？这里面一定有情况？今天上午这二公子来过，说不定是看上了我这里那个妞了。“林总您别客气，我们这里女孩中您认为谁来最合适？”高敬德试探着问。

“不是有个小杜吗？”

“对，新来的小杜。”高敬德一阵心痛，这小妞是他在医院里就看上了的，经过他几番口舌之后，才同意到公司来上班的。因刚来，几次试探，都被冷冷地拒绝了，所以还没曾到手。不过，这越发增添了他的斗志，越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古人日：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嘛。

“那就这个小杜吧。”林羽挂了电话。

高敬德骂了声：“他妈的，连个小女孩也跟老子抢。”但他没办法，气只有窝在心里，这小娘们，才来几天就与老板勾搭上了，看来福份不浅，他老高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了。在办公室闷坐了一会，他打电话到了杜小倩的办公室。

杜小倩心怀忑忐地走进高敬德办公室。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想着什么，打着怎样的鬼主意。但她只抱定一条，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虽然，这份工作对她的诱惑有多大。高薪水，高职位，好环境，好气氛。这是她已经干过的工作里最令她满意的一份工作。穿着制服上班的第一天，她就觉得，生活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她杜小倩又找回了一种生活下去的理由。屈辱和苦难的记忆渐渐离她远去，一种新的希望在心中升腾。

她与弟弟小满来这座城市已经一年，父母死后，她与小满一直相依为命。她出狱后将房屋卖掉与小满搬到这座城市住下，找了一处出租小屋，小满就在附近的学校就读。有天，她回家，小满流着泪说：“姐，我不治病了，我也不读书了，我要挣钱养活你，我不要你在那种地方上班。”小满紧紧地抱着姐姐。顾春知道自己已经再瞒不住小满了。小满已经不是读初二的小满了，他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她答应，再也不去那里了。小满的病情目前并不严重，医生说，严格地控制好，不再让他接触诱因，相信一时半会也不会发作，但若要根治，那还是要去欧洲才行。替弟弟去欧洲治疗的钱虽然还未凑齐，但加上卖房子的钱也差得也不多了。况且，至从她被劳教回来之后，她以前的那些客人也大多不敢问津她了。来到这所新城市，人生地不熟，她的处境相对来说就差了许多，身价也大不如从前了。有时，她也感到身上各种暗疾开始暴露，她再继续做下去只能毁在这上面了。

她不再到那种地方上班了，在一边治疗各种暗疾的同时，她开始四处找工作。开始时，她因没有学历而吃亏，后来一位与她同样的求职者给她讲了一个小秘密：“那个本本？容易！只要你花六百块钱，到三环路立交桥下找一个人，你想要哪种文凭都有。”

她先去了几家很小的公司上班，工资低不说，那几家老板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她见了恶心。这天底下没一个好男人，在她的心中只有乔风的存在。但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静静的时候，她就想起乔风的那张脸，想象着他此刻在做什么，她心中计算，还有一年他就该毕业了。她常常翻出乔风给她写的那厚厚一撂信来一封封的读，每读一遍，她的心就象被乔风那颗心温暖地熨烫了一遍，暖暖的，令她感动。

高敬德带着几分诡异的表情看着她，但此刻他已不敢再轻易造次了，毕竟，这个女人已经被无形中打上了一种“贡品”的封印，他色胆再大，也不愿拿自己的大好前程作赌注。因此他非常客气地请杜小倩坐下。

他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接待工作，林总让你出席，你好好准备一下，八点我在公司门口等你。”

杜小倩也感到了高敬德态度上的变化，以往她也出席了一两次应酬酒会，高敬德总会借机揩一把油，在她身上摸一把什么的，但她总是假装若无其事，这种冷冷的态度，很让高敬德扫兴。高敬德喜欢女人被他摸后的那一副惊惶失措或故意嗔骂的表情，那样，他会有一种得到对方认可的满足感。每当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就离他的床边不远了。但今天不同了，他那副表情显得有点恭顺和谦卑，甚至于有点讨好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