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界寒毒
作者:江雨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207

寂寞深闺,

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

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

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

连天衰草,

望断归来路。

江碧海是在一个若有若无,轻轻淡淡的歌声中醒来的,先听到那声音飘飘荡荡,好象是运行在天际,醉在那无以复加的舒心享受中了,感受到了那声音中莫名的相思衰愁。

歌声停了好一会,他才闻到静静的一种香味,是那一种沉香淡淡的,雅雅的气味,特别中带点由外面飘来的檀香气。立起身来,才发觉是躺在一间女子闺房中,一床精美的绣被盖在身上,透着从没闻过的一种奇香,他完全不曾听说过,闻过。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床头的桌边伏睡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听到江碧海立起身来掀被的声音,赶快起身过来,伸出手,试了试江碧海额头,满脸喜欢的道:“你的烧退了,我得赶快去告诉小姐,哎呀,你烧刚退,躺着不要动,好不好,不然小姐会怪小婢的。”

见到江碧海一脸的莫名其妙,就要起身下床,少女急忙阻止,她可爱的样子焦急起来的模样,让江碧海不忍为难她,只得又躺了回去,四下打量着这华丽的屋子。

看着江碧海听话的躺了回去,这少女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看来是去告诉她家的小姐了。

整个屋子的陈设极其高雅,隐约中透露出华贵,显示了主人的品味与众不同,令得江碧海几乎可以想见必然是一个绝美清高的女子。

他随师父医圣出诊多经历的是平民之家,还未见过如此有富贵气象的居室,一时心里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正想着呢,忽的想起自己是在马车上被幻魔梦成点了穴,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女子绣丽的闺房中呢?

这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进来了一个少女,后面跟着的正是那出去的俏秀丫鬟,只听她责备丫鬟道:“翠菊,你看到公子醒了,应该让他喝一点参汤啊,怎么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呢?”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来到了床前。

江碧海一时间呆在那里了,那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容貌俏秀,举止间灵动可爱,已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淡淡融融的暖意,柔柔的滚遍全身。

及至再见到这个小姐,轻柔绝艳,却又有一种淡雅清心的感觉,以他的脑海中的词汇,一下子竟再也不能找出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那份美丽。

她刚才的轻责丫鬟的声音是那么润人心神,有如仙乐,却不正是刚才醒来时听到的歌声是一同人。他忙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这才张眼嗫嚅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旁边的翠菊抢着道:“是我家小姐见你晕倒在街上,然后……”

那小姐接过翠菊手捧着的一个瓷盅,轻喝了一声:“翠菊!”

翠菊闭中不言退到一旁,用心的打量起醒过来后的江碧海。

江碧海脑海里一片混乱,自己怎么会是晕倒在街上?

但那翠菊已点明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屋里的床上,至于晕倒在街上的原因,似乎应该去问幻魔梦成才对,心下暗吁了一口气,可能是幻魔放过自己了吧,脸上盛起一片谢意道:“哦,是小生糊涂,在这里谢过小姐的援手之德了,可否请小姐见告名讳,容小生以后图报。”

他见别人客气的称他为公子,不好自称小子,只好自言小生。

那小姐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浅红,匀得那样洁净柔和,素艳得令人升起一生都不能相忘的感觉。

跟随师父医圣多年,可谓精通男女事的江碧海看得心头一阵忙乱,暗里责怪自己怎么这么冒昧,一见面就问女子闺名,这在当时可算是十分无礼的举动,但自己并不想在这绮华处久待,又不得不问。

旁边的翠菊十分讨巧,见两人一时无语,又抢答道:“我家小姐姓林,名萝,字纤纤,你可要记好了哦|!”

林纤纤假作生气的脆生生道:“翠菊,你又想讨打了不是,还不紧去看看做给公子的衣服好了没。”

那翠菊对着江碧海做了一个鬼脸,又道:“公子,你叫什么呀?”这才偷笑着跑了出去。

江碧海可说还是第一次让人如此客气斯文的款待,一时有些不惯,忙道:“小生姓江,叫江碧海,”他顿了顿又道:“以后林小姐可以叫我小江弟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做公子,我——”

一时无话可说,他随师出诊过多次,一方面大家知道是向望云的弟子,问明他姓名后,见他看起来还很年少,都多称他为江小弟,一方面所有一应接待他的人,都多是平民农户之类,从来没有遇到过贵家小姐,更何况是如此同龄的美丽小姐。

一时间有点口干舌噪,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只想到如何可以告辞而去了。

“纤纤比公子大不了多少,怎么可以称小江弟呢,如果不怪纤纤,以后就称江公子吧。”那林纤纤顺着江碧海的话道:“江公子,你身体很虚,来喝碗参汤吧。”

她打开瓷盅,里面腾腾的还冒着热气,那温润的香气四溢开来,令人很是好受。她先妥了一勺,吹了吹,靠向江碧海。

江碧海从没受过如此礼遇,怎好意思硬生生承受,猛的一下就想翻身起来,不想这一次用力过猛,牵动全身,这才发觉四肢立时酸痛异常,胸口更如有一块大石压住般,周身忽然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挣起的半点身子颓然又倒了回去。

心中暗想怎么会这样,我四肢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酸痛异常,难道说幻魔放自己时,还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如此一来,想马上走不是也办不到了,怎么办好啊?如果换作别人,此刻说不定还暗暗心喜,可算找到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了,说不定还心中暗谢幻魔。

因为这林小姐如此美若天仙,却又难得如此一副菩萨般的好心肠,一般人到了十六七岁,对男女情事略通一二,有那几个不是私下里暗生慕慕,盼望着有一天能遇上佳人,不时莫名的就有情念之欲高涨,一但可以接触女孩子,多是渴望时间越长越好,要是美若天仙,更是望时间就此打住最好,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江碧海却有很大不同,这是有原因的,他身上本来就先天不足,阳气不盛,,又身受奇异的天界寒毒,更是满身阴气太盛,难以有象常人的情欲。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男女之念,但比起一般人,他可谓克制力强胜百倍,加上师父乃少有的真正君子,一行一言看在眼里,潜移默化下对这些事或多或少再添几分把持力,所以在林纤纤如此国色温柔相待里,仍能生出立马告辞的想法。

这下发现浑身无力得几乎不能动弹,那能不急?

但又因他身受苦痛太多,所以对那些伤情事特别动心,当时岳素心眼力高明,指出用“相思”一法,正是看穿他特有的心性而言。

林纤纤看着想挣扎着起来的江碧海涨得满脸通红,掩盖了他那苍白本相,惊异的觉得他一下子好象大了许多,原来竟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面相竟是出奇的英俊刚烈,透着丝丝柔弱,竟是她所见过的男子中,最令人心动的一个!

一面却轻笑道:“江公子,你体很弱,就不要动了好吗,来喝口汤吧。”

声音清甜纯美,神态却像是一个大姐姐对顽皮的弟弟。

江碧海懊恼的想道,这幻魔真不是个好东西,放过自己了,还暗用这样的鬼手法,看来比起他的练魂索魄手还要厉害高明些。他刚才暗里多次试着起身,一次比一次急,却反而越是无力,连想抬起一根手指头都不可能了,那能不心中惊异。

不想让林纤纤看出他如此境况,只得十分顺从的乖乖的喝起递到嘴角的参汤。不多时,竟用这种方法将那一盅参汤喝完了。

林纤纤十分满意的收起瓷盅,软语绵绵的道:“江公子身体太虚弱了,应该多多休息一下,纤纤不打扰了。”飘飘逸逸的走了出去。

静静的一个人呆在屋里,江碧海先是例行的运起阳明功来。实际上一般的参汤根本对他来说无用,也看不上眼。

想他师父师诩之一代医圣,为他体内的天界寒毒,以及先天虚亏,走遍了多少名山大川,采寻奇药,机缘巧合下,也有不少收获,有些更是可遇不可求。比如说这人参,就在当年长白山天池近处,周围雪山,寻获有两株万年人参,这是如何大的机缘啊!

当时就令得医圣也忍不住心中狂喜,更是想江碧海的寒毒有解了,先天虚亏能补了。回来后就小心的配合其它药料,炼就参汤,给江碧海服下,却不想差点要了他小命。

那万年人参,岂是一般可比,固元培本之力当然是非同寻常,不料温补之力过于勇猛,虽然医圣也早料到这点,加了其他阴柔清凉的药加以调合,却还是过了些,当时就激得虚亏的江碧海吐血,幸得医圣连忙用功逼出一倍份药力。

虽然江碧海还是获益不少,身体究是强了些,但医圣后来却不敢再冒险,后来绞尽脑汁想出了练就了益心丹,着重缓和慢补,又从自在阳明心法中化出来一个阳明功,讲究服丹后运行药力,发散全身,逼疗寒毒,这个方法最近见效极大了,江碧海每日子时三刻一天中阴气最盛时寒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最近有些日子更没有发作了。

当下江碧海把参汤当作益心丹,先运功练化药力,再运行全身,不知不觉就运行了十八个周天。醒过来时,仍然是一个人在屋里,他知道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个人静待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的乱思胡想起来,为什么幻魔会把自己扔到街上呢?

这个林纤纤,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肯定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一种莫名吸引人的气质,非比寻常。

翠菊说自己的烧退了,莫不是最近没服益心丹,也没练阳明功,寒毒又开始在子时发作了,那时幻魔见自己身上冰寒如同死人,觉得自己再无作用,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处置,索性下了阴毒手法将自己扔到街上,而后,寒毒消退,身上一时回暖,自然象是发烧被这林小姐发现,救了回来。

嗯,极有可能。要知道当时感冒发烧可算难治之症,并没有什么有效的特郊药,有人发烧过度晕倒街头也是有可能的,所有这林小姐只当自己无钱治病,带回来了。

想到身上所穿的土布灰衣,实在是寒酸,江碧海苦笑了笑。就这样,乱想着终于支持不住,他本来就弱,这下行功了,身体一股暖意流动,不再象平时寒意浸浸的,又想通一些问题,终于略为安心的睡着了。

此时一个人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闪到了江碧海床前,面上似乎蒙着什么,但一对眼睛精芒暴射,看来黑暗对他来说根本是如同白昼一般。他伸出两根手指,探出去,搭在江碧海手腕处,竟然象是医者诊病一样,送出一股真气,探查起江碧海体内情况,良久,收回手,犹豫了半响,还是又悄悄的退走而去。

追悔当初孤深愿。

经年价、两成幽怨。

任越水吴山,

似屏如障堪游玩。

奈独自、慵抬眼。

赏烟花,听弦管。

图欢笑、转加肠断。

更时展丹青,

强拈书信频频看。

又争似、亲相见。

第二天,江碧海又是在一个伴合着忧伤琴声的凄美歌声中醒来的。

昨晚他睡得并不是太好,因为半夜子时天界寒毒真的又发作了,折腾得他精力尽倦时,才又慢慢消退了点,后来还是接着起来又运行阳明功法,十八周天后,才有点暖意,这才睡到了天亮。

不知为什么,虽然歌声衰怨凄婉,但他却极喜欢听,也许是想到孤儿的命运,还有这莫名的寒毒吧。

他很想出去看看林小姐唱歌时是如何一副神态,她这样一个富贵小姐,怎么能唱出这么清伤的歌曲呢?

猛的立起身,掀被下床,正在找鞋穿时,忽的一下呆住了:“我怎么可以没事人似的坐起来了呢,怎么身上没有酸痛感了呢?”

心里一阵狂喜,难道说幻魔的手法经昨晚的血气运行,自然解开了,或者昨天只是心里作用,没那回事,管它呢,好了就对了,正可以告辞了。

一个人穿了衣服走出屋去,却首先见到一个招待人的客厅,从正中设的门望出去,可以发现自己是在二楼,外面绿竹成片,杨柳舞技,引出一条小河,沿河设的池塘,周围修的假山亭台,给人一种自然感觉,没有一丝做作,清心静气,即使是隔远观看的江碧海,也有了一种身心放松宽敞的感受。

这客厅陈设极其简单,就只有正中有一桌,放着一个香炉,后面设了一个主人椅,两边靠墙各摆放了两张缕凤椅。

江碧海来到门边,这时刚好一个人由门外的长廊低头走过来,两人差点撞上,定眼一看,却不正是翠菊。

翠菊一脸惊讶的道:“哎呀,江公子,你怎么就下床走动了呢,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啊。天啦,小姐又会怪我了。”

就想推着江碧海回屋去。江碧海看完了屋外宜人的风景,心情格好外,一扫昨晚的颓废的心境,微笑着抗议道:“一个人呆着屋里会闷坏的,反而不利于病人养病,你看我现在出来透透气,是不是气色好多了呀,不要怕,我会对你家小姐解释的。”

见到翠菊仍不能释怀的样子,接着又道:“我想见见你家小姐,刚才的歌声是她吗,真好听啊!”想到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洗浴了,一身臭气怎么可以再象昨天那样就去见人家小姐呢,又问道:“我想去沐浴一下,可以带我吗?”

翠菊领着江碧海下到楼底,来到了一个小屋,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水气氤氲,看来是一个专用来洗浴的地方,江碧海心中暗赞一声,光是沐浴,就有专门地方,而且从外面看就这样华美,里面肯定更是不同,想来这个林小姐不是一般人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觉得自己如同做梦,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美丽善良的小姐这样照顾自己呢?

沐浴后,伸手穿衣时,竟然发现自己的一身土布灰衣不见了,换之的是一套华美的锦服了,大吃一惊叫道:“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翠菊在外面嘻嘻笑道:“江公子,你的衣服小婢扔掉了,你不要怪我啊,外面那套衣服是小姐吩咐人做的,如果你不换上,那你,咯咯——”声音渐渐走远,竟是笑着跑开了。

出现在林纤纤面前的是全新的一个人,虽然仔细看,仍然会发觉他脸上苍白的痕迹,但在华服的掩饰下,却来得不怎么明显了,恰到好处合适的衣服,突显的再不是他略瘦小了一点的身形,而是表露出挺拔的身躯,玉树临风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子。

林纤纤惊奇于仅仅一套衣服的改变,竟可以让人产生是两个人的感受,看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此言一点不虚。

看到林纤纤的样子,江碧海实在有些不惯,干笑了几声,道:“谢谢小姐了,你怎么啦?”一时间自己也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告辞的话竟说不出口。

林纤纤甜美的声音响起道:“你穿这一身真好看,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轻笑着伸出玉手拔弄了一下摆在面前的古琴,一阵爽心的和弦乐响起,竟使得想着如何说告辞的江碧海一下子放松下来,目光越过林纤纤,投往亭子外的池面,池面上正是微微的秋风吹来,满塘荷叶摇弋,已是八月了,却出奇还有开着的一两朵荷花清香顺着风送来,胜景如斯美绝。

江碧海心头一阵轻淡,不想说话,静静的品味起来。

林纤纤见到江碧海沉醉的样子,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不知怎么的,平日里看淡了的景物,这时看来有了另一番感受,但她与江碧海不同,脸上刚才的轻喜闪没,代之的是如她歌声一样的轻愁,略略中有一份伤感,一时也无语起来。

两个人一坐一立,应着满塘荷色,轻风微鼓,池边柳枝拂动,构成了绝佳的一副写生。

急速的脚步声传来,将陷在微妙情态中的两人惊醒过来,齐齐向亭外望去,只见翠菊急匆匆赶来,焦急的道:“小姐,不好了,那个赵大爷的管家硬闯进来了,非要见你,你快避起来——”

还不等她说完,江碧海都已看到她身后的假山后冲出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约摸三十来岁年纪,身上的衣服倒也华贵,可是穿在他身上,就俗气得令人不忍目睹,完全是那种有钱摆谱的拼装。

硬要对比他五官,摆放倒也十分周正,但脸上两颊的肥肉走动时上下抖动,配合一脸看起来有点假的盈盈笑容,给人一种老狐狸的奸滑感。身后两人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体形彪悍,脸上更是劲肉横列,显然是跟班打手一类。

只见那前面的管家几步赶过翠菊,已是来到了这凌空建在池塘里靠近边上的小亭外,双手一拱道:“小人见过林小姐,看到小姐身体康健,小人就放心了。原本听得梁妈说小姐身染微恙,赵得贵受我家老爷吩咐,想延请小姐过府,这才一时情急,冒昧想来探问一下,谁知小菊姐硬是不准,无奈下只得硬闯,还望小姐见谅。”

林纤纤脸上冷冷的道:“今天我有客人,不想出席你家寿宴,你请回吧。”

赵得贵仍然脸上带笑,跨前一步,来到了亭中道:“即然小姐没病,我看,还是去一次的为好,没有你的唱曲,老爷的寿辰如何庆祝,我家老爷怪责下来,小人担当不起啊。”

翠菊看到这赵得贵几乎要贴到林纤纤身边了,挤过去,双手叉腰,大声道:“没听到是不是,我家小姐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赵得贵冷冷一笑道:“我在跟你家小姐说话,你一个丫头插什么嘴。”,伸手一拔,翠菊一下子稳不住,差点掉进旁边的池塘里。

林纤纤惊叫一声:“翠菊,小心!”然后怒目面对逼上来的赵得贵,语声冰寒道:“这络阳城这么多达官贵人,那一个不给几分脸面给我,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你给我出去。”

赵得贵哈哈一笑,道:“哼哼,你有多大脸面,不过一个妓女,别人抬举你,你就当自己是什么王母娘娘了,在我眼里,和那些倚栏卖笑的妓女有什么不同,赵富,赵全,给我上。”向旁边一打眼色,身后的两个大汉挤了上来,就要动手拉林纤纤。

江碧海可谓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时见到这三个人凶形恶相,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本来就离林纤纤最近,当下略移二尺,已是挡在了林纤纤面前,大声道:“光天化日下,你们还想抢人不成?”

两个打手一时间不敢动手,怕是什么名门贵公子,收手退开一步。

赵得贵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当下见江碧海身上的衣服倒是锦绣,脸上病泱泱的,想道,莫不是什么官府的公子哥儿,花天酒地多了,淘虚了身子,当下面上带笑道:“这位公子,在下一时眼生,是不是新调来洛阳那位官员公子,还未请教,可认识我家老爷,赵贤?”

江碧海一时没会过意来,道:“我只是受林小姐援手的一个苦寒书生,不是什么官员公子,也不知道赵贤是谁。”

赵得贵暗自高兴,长舒一口气,想道,原来是这个女人养的一个小白脸,还虚惊了一下,当下沉声道:“没你的事了,闪开,我今天是必需请到林纤纤不可的。”

翠菊和林纤纤显然是遇这种事多了,刚才见他竟照实说了,暗呼要糟,只见两个中一个个子略矮的一只左手提着江碧海衣领,竟然就将他提了起来。

江碧海可谓没练过武功,身上的一点阳明功根本还帮不上什么忙,就如同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任他双手捶打,那大汉毫无反应,眼看另一个大汉拉起林纤纤就走。他跟着医圣学医多年,虽然没学到武功一部份多少,但是对于人体穴位却自是非常清楚,知道那些穴位打击之下有什么后果,当下也顾不得了,那大汉烦他双手捶打,一支手把他举了起来,离地一尺以上,此时,只好一脚踢出,取的是他左腰章门穴。

他认穴奇准,这下虽然力道不足,不足以封他穴道,但反而令得那大汉突觉左腰一阵巨痛传来,左边身子不受制的一阵麻木,当下一松手。江碧海重获自由,当下两步迫到那高个大汉旁边,一拳捣出,正中那大汉胸口的膻中穴。

那大汉胸口一阵郁闷,浑身一时间没有力道,竟也捏不稳林纤纤的手,让她甩脱了,然后转身就要开跑。

赵得贵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给我把这小子扔到水里去。”

一时间他也不敢靠上来。两个大汉很快就恢复过来了,江碧海毕竟手上没什么力道,可说是无意中失手在江碧海认穴奇准之下,倒底作为一个打手,还是懂一下拳脚,知道这小子竟然不同一般书生,知道打穴,一时不察,竟让他得手了,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正窝着火,听得这话,矮个一个闪身,防着江碧海,来到他后面,然后飞起一腿,就将江碧海踢到河里去了。

一时竟愣住了,暗想这小子怎么一点防备也没有?

江碧海本来就没练过武,刚才得手都是攻其不备,认准了穴出手,这下两人刻意小心对付他,他几乎还没看清别人动作,就中招了,这一脚踢得奇重,打手没什么内力,全是莽劲,震动他全身,本来虚弱的他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然后众人见他在半空中竟然划出一条弧线,然后再重重的一头倒栽下来,掉进水里,竟然一时间没反应了。

江碧海再次有了那浑身酸痛无力的感觉,听得旁边似乎有什么哭泣一类的声音,吃力的张开眼清,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林纤纤的闺房中,躺在了床上,旁边眼睛红肿的却不正是那个可爱丫鬟翠菊,还有立在一旁边面色清忧的不正是林纤纤,似乎也是哭过的,眼睛莹莹闪动着,伤愁满聚,令人看了一阵心伤。

翠菊见到江碧海张开了眼睛,立时喜道:“小姐,江公子醒了。”

林纤纤移过来靠近了江碧海,脸上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江碧海见到两人都在,安心了点道:“我晕了有多久了啊?”

翠菊道:“两天了啊,那天你掉入水中,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个可恶的管家怕弄出人命,也不敢再抓小姐,就赶紧跑了,后来捞你起来,你全身都冷冰冰的,好吓人啊。”

江碧海苦笑道:“我真没用,又连累小姐了,对了,那个赵得贵说的是什么啊,我好象忘记了,他为什么敢进来啊?”

翠菊呆了呆,林纤纤挥挥手,她退了出去,林纤纤再靠近床边一点,面上那种凄凉更浓了点,轻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实际上你什么都没忘,你想问那个恶棍说的是不是真的,对吧。”

别转身子,来到靠床的那张桌边坐下,声音透着无奈道:“他说的是真的,我是一个妓女,说好听点,是卖艺不卖身的洛阳名妓。这儿是梅影阁的舞月楼,你听过吗?”

江碧海脑海中一惊,道:“梅影阁,舞月楼,林纤纤,呀,你就是那洛阳的林纤纤!”天下两大名妓名头何等之盛,江碧海自是听过,之前从没想到这小姐是名妓,故没有联想到,这下那能还不明白。

林纤纤转过来点了点头,声音仍是那么好听:“外面名声好听,说卖艺不卖身,但弱女子一个,处在这种场合,有多少逼不得已啊,有多少凄苦,又有谁知道呢?象那个管家说的赵贤,不知暗里打什么坏主意已经很久了,这样的又不知有多少。不知还能保全多久,好想过平常清淡的日子。这几天,见到江公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公子也定是个好人,我知道你那天来说不定就是想向我告辞的,本来想多留公子几日的,却不想发生那件事,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留公子吗?公子愿意陪小女子几日作伴吗?”

江碧海脑中曾有的如同做梦的感觉,怀疑的念头,一下子淹没在这清伤的话语中,再也不复出现。

他只想道,原来会救我,原来这么善良,原来我不是在做梦,我竟还疑心过她,好想为她解忧,难怪她会这么喜欢清伤的歌曲,一下子纷至沓来涌上心头,大声道:“小生可以留下来陪小姐吗?可小生又能为小姐做什么呢?”

看着林纤纤,只觉得她越来越像自己千百次设计的亲人像中的姐姐,一时忍不住,就想脱口叫一声。

林纤纤淡淡的笑了:“你知道吗,我好像能读懂你的心,你好像把我当作了你的姐姐,其实,我也把你当作了弟弟来看呢,这种感觉好特别,好舒服。”

江碧海孤寂的心第一次有了这种特别的温暖感受,感到知心至亲的感觉,再也忍不住:“林姐姐,弟弟好开心啊。”

找到亲人的感觉让江碧海再也忍不住了,身上无力的酸痛感一点点消失,有好多以前成长的事好想与这个林纤纤说,却说不出一点点。

林纤纤起身微笑道:“弟弟啊,明天就是十五了,正好是八月,我们明天去明月下池边结拜姐弟吧,好吗?”

江碧海还能做什么,只能点头答应。林纤纤又道:“你身子弱,就先休息吧。”

兴奋得一夜没睡,临近晨曦了,再也支持不住,却又沉沉睡去,醒来已是下午,醒来后找到林纤纤,两人开心的在梅影阁几乎走遍,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结拜是两个人的秘密,相约对谁也不说,只有翠菊知道。

好容易等到晚上明月高悬,两个人就要结拜了,林纤纤忽然道:“江弟,白天都说的是我的事,我好想在结拜前知道你的事,听下你的故事,可以吗?”

江碧海笑道:“当然行了,等下,我想一下,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林纤纤笑道:“对着我的眼睛说吧,这样子才真诚,我问你答,好吗,姐姐只想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一些有趣事,这样,不用你想怎么说了。”

江碧海浸在这种亲人的感觉中,当下应道:“好啊,你问吧!”眼睛望上林纤纤的眼睛。

林纤纤开始问的是些很平常的事,后来两人知道得多了,就问起一些奇怪的问题来了:“你师父难道没什么秘密吗?”

江碧海头脑中迷迷糊糊,觉得好象姐姐不应过于关心师父的事,应该关心“我”的事才对啊,一时间没有马上回答,但看着林纤纤的眼,心中又想道,姐姐的问题又怎么不答呢,这一点不真诚啊,脑里糊涂起来。

此时,这个林纤纤当然就是天神殿心魔弟子,她见江碧海犹犹豫豫的,心下暗笑,眼中异芒闪动,江碧海面色一变,呆呆木木的,已是让她用迷心术控制了心神,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取得江碧海信任,施起迷心术来果然事半功倍,江碧海已经完全不由自主。

“有啊!”江碧海应道。

林纤纤心下暗喜,再细问下去,一边加紧眼神中的异芒,语声中也加入了某种奇怪语调,江碧海呆木之相更甚,却只回答了一些不着紧的东西,例如师父曾采的两株万年人参,让他慢慢练药吃了有一株,余下一株放那儿了,师父的药经,灵丹妙药。

这些对普通武人来说都是梦寐已求的东西,却不是林纤纤想要的东西,急得她不知怎么问才好,这下又道:“你再想想,你师父还收藏有什么别的东西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没有,一句话也行。”

江碧海头脑中浑浑的,终于记起还有甜泉的秘密没说,心头略有点迷糊的怪自己怎么没早想起,就要说出来,最令他自己怕的事这个时候提前发生了。

还没有到子时三刻,但今晚是月圆之夜,阴气最盛,加上他前天受了冷水激浸,天界寒毒提前发作了。他就在要说出甜泉时,先是头顶百会穴奇寒,一股寒气由百会穴猛灌而下,比往日来得激烈得多,他登时有点半清醒,知道要命的天界寒毒发作了。

恩师就因这寒毒发作时,不是由身上先行引起,而是奇迹的由天地间经由百会穴潜入,而特称为天界寒毒。

要是平日,天界寒毒先缓缓由头顶注入,迎上自己上攻的阳明真气,逼得真气倒退而回,然后挤占丹田,而后扩散全身,整个身子都慢慢变得凉浸浸的,极其难受,经脉按师父说法是受不了这寒气,再告冻伤,体质又弱一分。

但这次,林纤纤正借由双眼,送出一股她特有的寒月本源真气,沿路经行而下,注入江碧海丹田,想不到竟成了天界寒毒这次注入的通道,因此一下子来得极其狂猛。

她先是看到江碧海面色一下子象是在冰窖冻了很久一样,变得雪白,接着牙齿打战,浑身竟有水气蒸腾,伸出手搭在他手上,才发现他这一会儿,全身寒冷如冰,那水气竟是遇冷所结,不由得大皱眉头,暗想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