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公，您来啦！」

店小二的一声恭敬的叫唤引起了丁小山的注意，他撇过头随意地朝下面一看，发现楼下不知甚麽时候来了一顶华丽的轿子，一个身著华衣的人正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一身锦衣，头上还戴著兔皮帽，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只是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头顶，没看清楚面貌。

「您来怎麽也不派人通知一声？」

「有空就来坐坐，怎麽不喜欢吗？」

华衣人尖尖的声音听得丁小山很不舒服，随口骂了一句死太监。

不知道为何，华衣人竟像是听到了丁小山骂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对眼睛正好望到了对方。

丁小山这才看到华衣人的脸，觉得有点眼熟，可想来想也没想出来，嘀咕道∶「我认识的好像没人做太监呀！这小子又白又胖，一看就知道吃好住好，我认识的都是讨饭的，谁能长这麽胖呀！嗯，一定是我眼花了」

然而华衣人居然笑得跳了起来，大声地向他了个招呼，叫道∶「小丁，怎麽是你？」

丁小山伸头出去又看了看，端祥了半天，忽然脸染狂喜，大声叫道∶「臭小明，他妈的，是你这臭小子，怎麽变成这样？」

这一声令街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衣人身边的几个跨刀的随从更是指著他怒斥道∶「闭嘴不得无礼，这是许公公。」

丁小山翻了翻白眼，撇著他们叫道∶「老子和自家兄弟说话，你们凶甚麽？」

许明不以为意，笑道∶「你小子还是老样子，见人就骂，在上面等著，我上来。」

「快上来，老子可想死你。」丁小山笑呵呵地转头正准备出去迎接，没想到冯路等人都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自己，奇怪地问道∶「你们是怎麽了，没吃坏吧？」

冯路神色古怪的小声问道∶「小山，你和他真是兄弟？」

「那当然」丁小山道∶「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可以亲兄弟还亲，他小子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你知道他是谁吗？」

「许明呀！」丁小山想起许明一身服装十分名贵，不由地歪著脑袋摸著下巴嘀咕道∶「对了，这小子比我还穷不知道哪里偷了件好衣服来骗吃的，一会儿不能便宜了他。」

「他现在可是太监总管。」

丁小山这才想起来那些叫许明「公公」，突然大惊失色，惊叫道∶「这小子发了甚麽疯，没事干吗跑去当太监玩，那话儿割了还能长出来吗！不行，我得劝劝他。」说著急步冲了出去。

冯路听著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割都割了，再劝也补不上了。」

楼梯间，许明见了丁小山就一把抱住了他，兴奋地叫道∶「小丁，当年怎麽突然跑了，害得我找得好苦。」

丁小山却是满脸怒气，揪住许明的耳朵把他拖入一门雅间，砰的一声把门关，然後低声对著他吼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当甚麽太监，那可是断子绝孙的事。当年咱像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威风，可你现在……」

许明苦笑了一声，叹道∶「小丁，兄弟我苦啊！凭咱们的本势，就算弄点吃喝也不容易，你走了之後我又讨了一个月饭，差点没饿死，最後一咬牙就进宫当了太监。」

丁小山从小讨饭，自然知道讨饭也不容易的事，不但要抢地盘，还要进贡给老大，生活苦就不说了，到了冬天更是难敖，想著，脸色显出了苦涩的笑容，手也松开了，叹道∶「兄弟，是我丁小山对不起你，要是当年我再要几个月饭，绝对不能让你干这个。」

许明想起当然的丁小山一起讨饭的日子，既是伤感，又是感激，忽然又笑了，安慰道∶「小丁，我现在也不错呀，你没见我多威风，除了皇帝根本没人敢惹我。」

丁小山恨恨地一脚踢翻了椅子，气鼓鼓地蹲在地上，骂道∶「当年咱们一起要饭过的挺高兴，唉，能怪谁呢，咱们的运气真背，被老大赶得连饭都要不成。如今到好，你卖卵子我卖命，都他妈的苦呀！」

「现在不怕了，虽然入了宫，但我有权有势，谁敢动我，我宰了他。」许明也蹲了下来，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你小子平时胆大，打架胆小，上阵打仗还不吓得尿裤子。」

丁小山嘻嘻笑道∶「咱们是兄弟，不瞒你，第一天上战场我真的尿裤子，这事你可别跟人家讲，别坏了我的名声。」

许明拉著他靠在屋壁坐了下来，笑道∶「放心吧，咱们兄弟还用多说吗，当年要不是你给了半块饼，我早就饿死了，哪能还有今天？」

丁小山看著许明的脸又白又圆，不像当年又黑又瘦，不禁有些感慨，愤愤地道∶「看你这麽风光，真不知道该替你高兴还是伤心！不过总比我好，唉，我还不知道甚麽时候才能出头呢！上阵冲在前面，真不知道哪天就被人射成了刺猥。」

见丁小山脸上尽是不愤之色，许明觉得自己应该帮忙，拍著胸脯道∶「等我回宫帮你在皇帝面前说一声，弄个小官做做。」

「我可不想当太监」丁小山笑呵呵了打趣了一句，然後摇头道∶「你知道兄弟我一直都当英雄，可我有自知之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当官只会胡来，还不如一刀一枪杀个好名声出来。」

许明诧异地盯著他道∶「嘿，你小子甚麽时候便得这麽谦虚？」

「自己兄弟还用得著吹牛吗？」

「既然来到京城，吃喝玩乐都算我的。」

「我可不会客气」丁小山又问道∶「看你小子这麽威风，到底怎麽弄出来的？」

许明苦笑道∶「也算我时来运到，刚进就撞上了皇帝，他觉得我顺眼，一高兴就让我当了内宫副总管，刚刚又升了总管。」顿了顿，小声笑道∶「老子现在帮皇帝管女人。」

「女人？」丁小山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调笑道∶「你还行吗？」

许明推了他一下，笑道∶「我当然不行，要不然还真不敢管这事，你不知道，所有皇帝的女人都经我手，甚麽漂亮的女子都是我先挑，嘿嘿，甚麽贵妃，嫔妃，见皇上之前先得让我验明正身，一个个美人脱光了让我又看又摸，眼都看花了。真亏了割了那话儿，要是动了下面的，上面的就保不住了。」说著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式，惹得丁小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艳福不浅啊！你小子当年就偷看女人洗澡，现在想甚麽都有了。」

许明笑道∶「那次可是你小子带我去的，别都推到我身上。」

丁小山嘻笑道∶「我那是见你饿的难受，带你去看看新鲜东西，谁想你小子一看就迷上，呆著不肯走，要不是我拉著你走，你还不知道会干出甚麽事呢！」

虽然两人都堪堪算是青年，但说起少年时的当年趣事，都有点唏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