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互搏(下)
作者:那条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26

火,向前,向前,冲破道道枝条,掠过条条沟壑,将拦在它前进路途上的一切都疯狂卷入。参差的枝条原以为自己虽不强大,但也可像阻碍行人般,至少成为不能小觑的对手。火,显然不这么想。不间断地试探,将一簇簇火苗猝不及防打在冬日业已枯涸的枝条上。摸清了拦在前方的阻碍,也就不再留情,一下子点燃枝条,将这企图拦阻自己的家伙强行并入自己的麾下,成为自己再次向前的动力。沟壑,更不在话下。火精灵瞬间飞跃几十米,将看似不可跨越的宽度远远丢在身后。

漫山遍野的火红刹那铺开,冬日肃杀的天地间忽有了一个迥异的闯入者。闯入者的胡作非为,惊动了天上地下正冬眠的精灵们。可精灵们没有驱赶它意思,整整一个冬季都萧瑟素白,不曾改变,这让精灵们早已厌烦,才一个个都困顿地逃离,躲起来长眠。看到这灼热的火红浓情,他们惊喜而渴望。火,感到了渴求,挥洒更为无忌。于天地间,随风起落,自由飞舞,勾勒出难以泯灭的神迹,簇簇瑰丽,片片惊艳。还有什么,什么才可阻止这自然的精灵……

若水伫立于谷口参天的树冠之上,远远遥望着火的满天飞舞。若水无视火用生命描绘的精美画卷,只触及到了火那肆无忌惮的力量。火,不可阻挡地席卷一切,它用它那无比的执著,让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迸发出它们一生都未曾表露过的炙热情感。

若水望着,呆呆地望着。自己是一簇火,拦在自己面前的阻碍只有一个:星云,我何时能成为点燃你生命的那簇火。或许,不该是我。我没有力量,我连撕开你脸上那副虚伪面具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妄想,能拥有肆无忌惮的力量去点燃你生命的灼灼烈焰。但你必须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碰到可以点燃你生命的那簇火。梁州,不该是你埋骨之地。既使那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我也不允许。



火,在眼前,灼烤着若水的每一根视觉神经。而身后,就是窦杰明安营扎寨的兵营,士兵正从四面八方聚集,两人一组,纷纷回营。来这谷口,是想探探火是否真的完全封堵了逃离的路。此时,明晰无疑。更为明确的是,没有退路,甚至也没有前进的路。但,至少我们都没有死,活着的人该找出一条能活下去的路。那它,又在哪儿?在那帮家伙的慈悲心上吗。就算那些普通士兵有,窦杰明、拓心魄也不会有。追求权势的路途上,星云永远是他们最想毁灭的对手。

火,你为什么会这样,帮助他们断去我们逃离的活路?尽管逃并不容易,却也还不至于像眼前这般束手无策。若水紧紧盯着火,试图让火给自己一个答案。一簇火花闪烁半空,在天地间倏忽绽开,迸发出刺眼光芒,再瞬间燃灭,化为一股青烟消散。若水慢慢翘起了嘴角,一抹轻笑不经意间掠过:不愧为自然的精灵,助纣为虐不会是你的本意。



火还在烧,可天已没那般明朗。日落的时辰早过,整个天幕渐趋昏暗。梁幽山脉上方,遮天的青烟蒙蔽了照亮黑夜的月儿,火以更为夺目的姿态扮演着光明。

忙碌一天却一无所获的士兵刚刚松懈下来,耳畔忽而嘈杂,有人惊呼,有人狂喊,还夹杂濒临死亡的惨叫。听在耳里,慌到心里,整个营地顿时乱了。窦杰明躲在帐篷里无声无息,等,等该在他身边的人前来护卫。很快,他的身边有了一个一个人影。终于,全到了。

窦杰明挺了挺腰,破空怒斥:“乱什么乱!来人,拿下!”

兵士们在营地里窜东窜西,就没弄清到底发生了啥。这训斥炸在耳里,倒让他们定了心。他们以为窦头已清楚敌情,当下如操练般肃整队列,很快又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了。

等帐篷外完全寂静,窦杰明才在众护卫密不透风的包围下,小心翼翼出现在他的士兵们前。

“一个个的,找死啊!”窦杰明看没了其他动静,拨开护卫,声色俱厉的开始狠狠骂嚎。话没说俩句,他的眼前迸出了一堆红艳艳的火苗,又一堆,再一堆。他那勃勃骂兴顿时咽在喉间,眼看着火点着了一个个帐篷,这才醒悟:“救火!救……火!”

“我的干粮……”“我的钱包……”立马,又乱开了。

营地里狼奔豕突,一簇簇火焰在他们四周此起彼伏,燃起一个个支开的帐篷。离此不远的谷口似乎察觉了悬孤在外的这片战场,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渐渐向营地逼近。若水眼中的那片光明更为迤逦绚烂,拎着抢来的两袋干粮,挑着一小簇火焰,在谷中游走。小小火焰在山谷四周各处埋下,于草木间若隐若现。若水终于停下,长长舒了口气,将这第一簇火焰也是最后一簇火焰轻轻放下。

树顶之上,环顾山谷,小小火焰顽强闪烁,顺风而长,照亮四周。若水如释负重,带着干粮,向山洞走去。星星之火即可燎原,燎起的正是老婆婆、星云和自己的生机。自己走不了,也让敌手自顾不暇,敌明我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越过团团小片的火焰,在自己的估摸中向洞口接近,若水怦然蹙额警醒,为何山洞的四周火光熊熊,那决不是自己的杰作。再一细听,虎虎风火中人声隐约阵阵传来。若水快速闪过,躲在隐蔽的草丛中。

眼前,居然是熟人――拓心魄,带着自己的亲信,守着洞口。洞口已燃起冲天的烈焰,而拓心魄正指挥着手下不断添草加枝。若水兀的心乱如麻,指间无法止住颤抖。他们是仅仅发现了山洞,还是已知道里面有人?老婆婆和星云的伤势有没有起色,他们的体力是否足以抵抗这恶毒的火攻?

自己,又该做些什么?惶惶不安阻碍着若水的思考,她一时无计可施。脑海里混沌无比,一幕幕场景左冲右突,从入梁州起的种种历险瞬间划过。有些蜻蜓点水,一掠而过;有些不断重复,却隐晦不明,难分真假。若水直觉中认为,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些,但却难明其因。若水知道,自己如明了其因,或许就可想到救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