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头
作者:傲邪至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72

人没有头会怎样?

当然会死喽。

但有一无头之人出现,还取了他人的人头,

那又会怎样呢?

十二月初十,晴天,宜:扫舍,纳畜;忌:动土,会友。

清晨,陆寻欢打开了房门,但见耀眼的阳光直射进屋,而地上的雪也多已化去,有一个骨瘦如柴,身形不高的老头正在庭院内扫地。陆寻欢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到院子内朗声道:“老人家,早。”可那老头毫无反应似的,仍低头扫着,陆寻欢见其无语,就自个站于地上,做了几个奇异的肢体动作。不过片刻,有一声音传来:“陆兄,早啊。”陆寻欢回道:“黄兄,早。”那人正是黄缺,他走过来看着陆寻欢继续做着怪异的姿势,遂问道:“陆兄,你这是在练功?”陆寻欢收了姿势道:“没有,这是我家乡的一种健身动作。对了,那位老伯是谁?”“他叫江伯,在庄内做些打扫清洁的事,但因他又聋又哑的,也没有人催他干。”“哦,怪不得我打招呼,他没反应呢。”

这时又一道声音传来:“两位早。”陆寻欢与黄缺回头一看,是那施贵仁,遂道:“施大侠,早。”施贵仁走下来,对陆寻欢道:“阁下,雪也停了,不继续上路吗?”陆寻欢笑着道:“本来要走的,但发生昨晚的事,当然要留下来看看施大侠大显神手,破此奇案喽。”一旁的黄缺也道:“施大侠,人多好办事么。”施贵仁盯了他一会,口中道:“随你,如有什么事发生,别怪我。”他也不等答话,就走了。黄缺道:“陆兄,待会我与夫人去说。”陆寻欢道:“谢了,有劳黄兄。”“不用客气,希望早些找出凶手,去吃饭吧。”“好”黄缺转身离去,陆寻欢低语道:“这可能只是个开头。”

在饭堂吃饭时,黄缺向潘夫人道:“潘夫人,小生想请你留下陆兄,你看如何?”娄维道也道:“好啊,可多一帮手。”陆寻欢道:“一旁的东方建业无动于衷,雷破石冷然一笑,随即无声,施贵仁一直低头吃着,刘管家仍是木无表情,那潘夫人似心事重重的道:“先夫刚过世,玉儿也去了,奴家已无方寸,陆公子若要留下,尽可自便。”陆寻欢道:“多谢夫人,在下自当勉力查探凶手。”雷破石冷笑道:“你个浪子有何用,还要靠施大神捕才行。”施贵仁抬头道:“潘夫人,我欲召所有府上之人前来问话,不知可否?”潘夫人道:“施大哥,随你等处理,有事吩咐刘管家就行了,奴家有些不适,先行告退。”她站起身施个礼,众人忙道:“嫂夫人,请。”她在一位婢女的扶持下离开,接着刘总管就出去召集他人。整个上午,几人都在大厅盘问众家丁侍婢,也无可疑之处,从刘管家口中得知潘庄主曾下令,子时过后不论何事,都不许出屋,除非上茅房。那阿健似恢复些神智,把经过说了下,与潘夫人一样,众人也无他法,吃了中饭,拜了一下潘玉,安慰了潘夫人两句,就各自而去。

陆寻欢独自来到密室楼下,饶了一圈,走向那窗口对着的树丛中,他跃上一棵树,仔细观察一下,再跃到另一棵上,这样检查了五棵,发现第五棵上有些绳索磨擦过的痕迹,而此树虽在两棵树后面,但正对着那窗口,也有五丈高。他想了一下,这时从底下传来声音:“你在上面干吗?”他纵身跳下,竟是那小女孩潘娇,一身黄稠衫,娇小玲珑,脸容白里透红,十分可爱。陆寻欢遂道:“我在树上找鸟蛋啊。”只见潘娇脸上可爱的琼鼻一翘,说道:“你别骗我了,这片树上没鸟窝,肯定是在查我哥哥的事。”陆寻欢笑着道:“小妹妹,你来这干吗,你妈妈呢?”“妈妈在看我哥哥,我就出来逛逛,还有我已大了,别叫小妹妹。”“那叫什么?”“叫我小姐。”“好的,潘小姐,请问你有几岁了?”“妈妈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年龄。”

陆寻欢一听,大笑起来,潘娇道:“你这人真怪,这有什么好笑的。”“好,我不笑就是,我在做事,你回去吧。”“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抓凶手,为哥哥报仇。”“这很危险的。”“不怕,我会武功。”随后她耍了两下,陆寻欢留意到对面窗口上有一人头冒出,正是施贵仁。这时潘娇停下道:“怎样?”陆寻欢答道:“不错,不过这里冷,我们还是进去吧。”也不等其答话,就上前拉着她的小手,往庄内走去。

到了走廊上,潘娇问道:“陆哥哥,我可这样叫你吗?”“好”这时黄缺从一边出来道:“小娇,你在这啊,快跟我去念书。”潘娇走了上去,回头说道:“陆哥哥,别忘了刚才的约定哦。”陆寻欢敷衍的点下头,黄缺道:“陆兄,等会见。”随后带着满脸喜悦的潘娇走了。他俩走后,陆寻欢欲再回去看看,到了屋院门口,遇到那扫地的江伯进来,遂向其点了点头,他也不回应,走了进去。陆寻欢正待出去,后面传来一声:“你想去哪?”陆寻欢回头道:“原来是施大侠,我只是想随便兜兜而已。”施贵仁从其身边走过道:“不懂的别搅呼。”然后行了出去,陆寻欢仍是微笑着看他一下,就回头了。

酉时,施贵仁拿了一包东西兴奋的冲入大厅内,叫道:“我知道那人如何进入密室。”然后他把那包裹扔于地上,露出一条钩绳索与一把弓,雷石破冷语道:“施大神捕,你在哪拿到这些破东西的?”施贵仁道:“刚才我在密室对面的树林中,发现一棵正对那气窗的树上有绳索磨过的痕迹,然后四下寻找,就发现了这些东西,看来那凶手是凭此进入密室的。”娄维道开口道:“这么说来,那人臂力甚强,应是高手。”施贵仁道:“对,在庄内的高手,夜里惨叫时,都在屋中,想来此人应是外来者。”雷石破道:“这片山那么大,到哪去找凶手?”

施贵仁低头不语,片刻之后道:“那凶手潜入庄中杀了潘世侄,必有所图谋,我们可严加防范,等其出现就把他拿下。”东方建业道:“据刘管家说,昨夜庄内无失一物,那他为何行凶?”施贵仁答道:“我猜他可能与潘兄弟有仇,现今潘兄弟死了,遂准备杀其家人。”陆寻欢突然问道:“那他又怎样得知潘公子在密室之中,而且如何让潘公子在不叫的情况下,进窗让其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受死。”施贵仁听后楞住了,雷石破冷笑着道:“施大神捕,回答啊?”“这个让我再想想,不过今晚为了嫂夫人的安全,我来守夜,还需一位,不知哪位愿意?”雷石破立时道:“就我吧,倒想看看那位凶手是否真的会出现。”娄维道说道:“你们俩守今天,明天再换其他人吧。”施贵仁道:“好,再喊些家丁。”众人商定后,就让刘管家去挑选家丁,由施贵仁布置他们的巡逻方位。

夜晚,陆寻欢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帐,两手放于脑后,在其胸上有一酒杯平放着,而他那在人前露着的嘴边微笑,也已无存,外面虽寂然无声,但其内心却思虑万千。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一声道:“东方兄,到我房再聊一会如何?”是那娄维道的声音,接着是东方建业“好”,旁边的门关上了,然后屋外恢复平静。陆寻欢深吸一口气,那酒杯竟至其口角处,然后‘咕噜’一声,杯中之酒就已下肚,再呼一口气,酒杯又返回原位,脑后之手拉了根绳,空中也被一绳挂着的酒壶就翻了一下,壶中的酒瞬间落于酒杯中,无洒出一滴,而后酒壶回至原样。过了不久,隔邻的门打开来,娄维道的声音传来:“东方兄,明日见。”“娄大哥,你也早些睡啊。”“小金你也去睡吧。”接着门关上了,东方建业与涂金也相继入屋,寂静之夜又降临了。

十二月十一,天晴,宜:移徙,放水;忌:祭祀,会友。

陆寻欢出了房门,又见到那位江伯,向其挥了下手,就开始做肢体动作。不过片刻,施贵仁与雷石破行了过来,陆寻欢开口问道:“两位大侠,晚上如何?”他们也不作答,径直走向屋子,雷石破来到东方建业门口,就停下敲门,敲了两下,似无反应,他叫道:“死胖子,别睡了出来。”不见动静,他又大力的敲了几下,这时黄缺走出来,娄维道与其弟子也行出房,娄维道问道:“雷兄弟,何事?”雷破石道:“这家伙昨天死皮赖脸的问我拿了两颗霹雳弹,晚上想到怕其乱用,就打算回来时收回,但敲了半天也无反应,简直是个胆小鬼。”他一说完,就踢了下门,道:“好了,你再不出来,我就破门而入。”这时已进房的施贵仁出来道:“似乎不对劲。”雷破石就一拳击出,木门轰的一声四散开来,雷破石冲进去后,立刻叫道:“你们快进来。”众人遂行入房中,只见一无头的穿着内衣之肥胖身躯躺于床上。

屋内的人全被怔住了,涂金叫道:“这怎么办?”施贵仁道:“你快去叫那刘管家来。”涂金回身出去时与刚进来的江伯撞了一下,他退了一步道:“对不起。”然后冲出屋门,那江伯被撞倒出门外,黄缺上前扶起他,挥手示意,江伯慢慢的离去,黄缺跟着颤声道:“我先回屋了。”然后就跑了,雷石破遂道:“一个糟老头与一个穷书生凑什么热闹。”施贵仁道:“雷兄,你好象流冷汗。”雷石破叫道:“我喜欢怎么样?”娄维道忙道:“施兄弟,快查查死因。”施贵仁上前检查一会道:“也是一刀割下人头,快且准,全身无挣扎痕迹,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两颗霹雳弹,从血迹的凝固程度来看大约是在两三个时辰前。”接着施贵仁下了床,看下房内,此房与另六间房大小摆设完全一样,施贵仁走去木衣橱处,打开橱门敲了半天,而这时涂金与刘管家已赶来,刘管家进门见到此景象,仍是一幅木然之情,施贵仁离开木橱,走去那书柜,也是铁铸的,遂问道:“刘管家,这里可有暗道?”“没有。”

施贵仁望下门,然后道:“刚才雷兄如此敲门法,门闩应是关着,凶手又如何进来的呢?”雷石破冷然道:“这应问你了。”陆寻欢道:“是否查一下他有没有中毒。”“这我会做的。”施贵仁又问道:“娄大哥,夜里可曾听到有什么动静?”“昨晚我拜托东方兄,让小徒去他家的船上历炼一下,他答应了,不久就回房,接着我也睡了,没听到什么声响。”“那是何时?”“子时”此时屋外进来潘夫人与阿健及一侍女,她看到无头尸体,脸容霎白,颤声的问道:“怎么回事?”娄维道忙说了一下,一旁的阿健忽尖叫道:“无头将军,是他干的。”接着跑出去,还传来声音:“无头将军来了。”施贵仁问道:“嫂夫人,什么无头将军啊?”潘夫人全身发抖,说道:“刘管家知道,奴家先回去。”然后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行了出去。

刘管家这时说道:“大约在数百年前有一后越国将军打了败仗,逃到这山里,敌军追上来,把他围困在一山洞内,最后敌人冲了进去,这将军留下一语:侵我者必不得好死。然后挥刀斩下自己的首级。据说那敌军大将回去生病而亡,兵士中也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些樵夫上山砍柴,回去后也暴毙而死,从此这句话成为诅咒,无人敢上山。而那将军死的山洞就在这庄院附近。”他这番话说完,虽然是在白天,但由其阴森森的蜡黄脸口中道出,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雷石破开口道:“一帮凡夫俗子,真是无稽之谈。”涂金也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施贵仁淡然道:“刘管家,你帮我拿些东西来,我要在这剖腹验尸。”涂金问道:“在这啊?”施贵仁怪眼一翻说道:“反正这床已脏了,干嘛不行。”转头与刘管家说了需要的东西,他就行出去,娄维道说道:“东方兄一向行事谨慎,我看他不会中毒。”“先验了再说。”陆寻欢在旁听着众人的话,也不言语,到四处壁上查看了会。

刘管家回来后,施贵仁就上床动手,虽然他们都是武林中人,但看到血淋淋的肠子掏出来,也一一走了出去,房内剩下那木无表情的刘管家和微笑着的陆寻欢。过了一阵,只听施贵仁说道:“刘管家,你让人把他抬出去吧。”而后三人走出来,刘管家行了开去,娄维道上前问道:“施兄弟,怎么样?”施贵仁摇了下头,道:“没有中毒现象。”涂金失声叫道:“难道真有鬼?”雷石破道:“我管他是人是鬼,要是来惹我,就让他见识下我雷门的火器利害。”然后他走回房。

几个人到大堂上说了会也毫无头绪,接着吃早饭,众人也无心食之。饭后,陆寻欢就自个到庄院内走走,问了几个府上的老家丁,得知刘管家在十六年前来到庄上,做事勤快也不多话,庄主遂让其作管家;而阿健从小就来到庄内,虽然外表勇武,实际却是胆小如鼠;那江伯是在十几年前,两位夫人下山时遇上的,因见其可怜,就带回山庄。中午时分,陆寻欢前去吃饭,其他人也无啥话,就在一片沉默中度过。下午也都各自为政,吃完晚饭,众人拜祭下东方建业,夜里就由陆寻欢与涂金巡视。本来应是娄维道监夜,但其徒却坚持由其代劳,娄维道只有答应了。

子时不到,陆寻欢来到后院,听到一阵歌声,是唐国‘诗仙’李白的长干行,此曲描写少妇思春的情怀,由一女子口中凄幽的唱出,飘缈优美,如云似水。他听得直往歌音处去,来到一窗口见到是潘夫人所唱,等其唱完后,他拍手赞道:“好曲。”那潘夫人一笑道:“原来是陆公子,奴家只是随口吟唱,倒让公子见笑。”陆寻欢道:“夫人的歌声真令在下如痴如醉啊!”“陆公子过奖,如无他事,可否进来一叙。”陆寻欢遂道:“那就打扰夫人了。”

入房只见潘夫人双腿盘坐于地上,身前有一矮桌,放着精致的茶壶与四个茶杯,陆寻欢坐她对面,潘夫人帮其磡了一杯茶道:“陆公子,请。”陆寻欢道:“多谢。”举杯一饮,放下杯道:“好茶,应是武夷山的铁观音吧。”“陆公子,平日看你饮酒,但也识这茶中之道。”“哪里,在下曾在泉州喝过,所以知其之味。”“对啊,奴家倒忘了陆公子是在泉州扬名的。”“夫人,那算什么名气,只是碰巧而已。”“陆公子过谦了,奴家虽是妇道人家,不韵武功,但也识江湖事一二。”

陆寻欢微笑无语,潘夫人又道:“陆公子,奴家有一不情之请。”“潘夫人请说,在下当尽力而为。”“这两天,频有事发生,奴家恐有不测,想请陆公子照顾娇儿,不知可否?”“潘夫人为何不将贵女交托与娄大侠他们?”“奴家略知识面之术,隐约觉得他们也自身难保,只有陆公子似有吉星高照,因此拜托公子了。”陆寻欢沉思片刻,说道:“好吧,我若无意外,必看护令女。”“那有劳陆公子。”潘夫人弯腰谢道,陆寻欢忙开口道:“夫人,何需如此。”两人又谈了几句,陆寻欢遂告辞而去。

又是寅时,同一地方,仍是那三个黑衣人,一人道:“东方建业的死非常古怪,他虽养尊处优,但武功也不会差到哪去。”另一人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等没事就行,他人死得多,对我们的计划也就更有利。”第一个人道:“还是小心点好,我看这次不象庄外人干的,这庄内的人有否古怪?”默不作声的那人道:“这里的人都是潘羽精挑细选出来的,而那书生的底细也查了,应无不妥之处,至于那老头虽不知来历,但潘羽曾用锣鼓在其身后突然出现,他也毫无反应,确实是个聋哑者。”第一个人道:“那只有静观其变,这两天还是别出来见面,以防万一。”第二个人道:“好,回去吧。”三人然后又潜入黑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