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我想说是对您今天晚上的表现非常满意。甚至，还引发了我对您的崇拜。——但是，我想说的是，您开始让我搞不懂了。”基诺开着玩笑说道。

在托格罗侯爵舞会上的决斗结束后，莱尔就没有再跳上一支舞曲。出于礼貌，他多待了两支曲子（也是在等自己的朋友同情人告别），然后暂时分别了依依挽留的托格罗侯爵，踏上归途。

“恩，您崇拜的人非常多。譬如说，刚刚我就见到那位爱吃醋时，您就对她说过，‘要崇拜她那宽容的胸怀’。——不要否认，我听到了。——所以，这一点上，我暂时还无法担当您的崇拜！”莱尔摊开双手，无奈的表示道。

“天！您简直是侮辱了我对朋友神圣的感情。为了讨回名誉，我向您递交决斗书。”

“侮辱？”莱尔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啊！听您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您在和女人上床时，会崇拜对方的‘胸脯’。那么，我想说的是，您所要崇拜的范围太宽广了，我承担不起！”

“您看看，您又开始曲解‘基诺理论’的真正含义了。”因为自己的得意之处受到了朋友的轻视，仿佛是遭到了羞辱的刺激，基诺开始变的喋喋不休起来。

“经过我的收集整理，原文的大致意思是：当您对妇女的贞洁意志感到头疼时——当千方百计的讨好也无法得偿所愿后，不要悲观失望。一定要鼓足勇气，坚决的同对方的脑子里此时的‘端庄’思想做搏斗。

为此，我对您讲述了自己的经验：那就是必要的时候，您可以赞美对方的胸脯有多么的美。甜言蜜语和百折不挠是必须的。您可以说，这是上天所造就世间最美的艺术品。”

“当然了，如果让我摸一下，知道了其中的奥秘——就更加完美了。”最后，“色情份子”诡笑道。

冬天帝都乔恩城的街道寒冷而冷清，但两位年轻朋友的热情似乎把这寒气逼人的夜色都融化了。

——对方可是越说越有兴致。莱尔“鄙夷”的斜视了朋友一眼。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您完全错误的理解了‘基诺理论’宝贵社会实践经验。相信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为了没有刻苦钻研‘基诺理论’，以至于充分领悟透彻而懊悔不已的！”“导师”还在苦口婆心的教导友人。

——

“我对您的那一套理论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无耻’。”侯爵公子对朋友的“善心”可毫不卖帐。

“什么？您再说一遍！”基诺终于激动地愤愤不平起来。

“不能因为今天晚上的成功，就遗忘了‘基诺理论’对您思想在社会行为上所产生的巨大触动。——不是吗？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培养’和‘熏陶’，您会取的如此长远的进步吗？您会在脑子里记住我曾经讲述过的小事吗？”

……

“听我说，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无法对您去邀请蛮族公主的事情表示理解。”基诺歪着脑袋说道。

“难道您不明白吗？皇子殿下现在正对您恨之入骨。您还要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里去招惹他，真的是疯狂啊！”

“——我对您追逐女人的勇气非常赞赏。——是的，只要这种精神永存，世间就没有什么您征服不了的女人。”基诺对朋友的“反对”不计前嫌，果断的下了这样地“评价”。

……

两个青年人待在各自的马背上回去。

“滴答”的马蹄声划破冬夜中的寂静，他们无法停止相互间地嘲弄，来发泄各自心中的快活与得意。

一路上，他们像是孩子一样吵吵嚷嚷，“问候”对方不断，完全失去了在舞会上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文明举止。

“如果我逃避这件事情，那么，对方也不会因此而放过我的。——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帝都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我与皇子殿下之间充满了仇恨。”莱尔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道。

“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如果我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哪怕是突然之间老死了一条狗，那么所有的帝都人都会说，这一定是约瑟夫皇子派人干的。”

“我敢保证，皇子殿下现在一定气疯了。或者说您在挑衅他，或者说你们在互相挑衅。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恩，用自己的侍卫充当决斗的副手。哈哈！咱们的皇子殿下现在一定有点气得疯狂了！”基诺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我还得劝告您。必须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最好能寻找到像露西亚郡主这样的大人物。她可是全帝都最有权力的人之一。”朋友好心的提醒道。

“当然，必要的时候您可以换一种方式接近她。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从前就流传很广。”基诺说出了帝都从前的历史。

“我不是个伪善者。这您也了解。所以，如果是有益于个人利益，却有损于个人声誉的事情，我会保留行使的权利。”莱尔微笑道。

“您看看您，又需要向我解释什么了。但假如您已经认识到了这一切，就不会想来告诉我了。”集诺的眼睛里似乎闪现着神秘的笑意。

帝都的寒冷随着夜间马蹄声在黑夜里变的模糊了。两条身影并排的走在冷清的街道间。

透过灯火摇拽中的星辰天际，一切都显的是那么的安静。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基诺忽然说道。

“什么？”沉思中的莱尔被猛然惊醒。

……

此后，莱尔就如同接受了今天晚上的教导，参加了自己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激烈挣扎和搏斗内。现在，他已经彻底的融入到比亚帝国这个巨大的历史洪流中去了。

多年以后，当莱尔在行军途中再同基诺谈到这天晚上的交谈后，说到那令人发笑的“基诺理论”。

后者却好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荒唐的言辞（当事人先是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在朋友一再的肯定下，方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语。

“哦！是我说的吗？”

“——好像是吧！您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那时候我们真纯洁。——您知道吗？最近鲍尔斯找到一个什么人都能上的女人做情人。那女人简直随叫随弄啊！”

※※※

这一年冬天最为寒冷的日子，蛮族人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了比亚帝国的首都乔恩城。

同年的年底，他们又失望的回到了自己新建的国度——冈罗。

蛮族人的殷勤没有受到礼遇。或者说，比亚帝都的政治氛围让远道而来的客人觉的失望。

这不仅表现在了比亚人普遍的把令一个新兴的国家更愿意看做是一个远来进贡的仆人，而不是一个平等相待的兄弟关系。

而且，比亚人也怀着高傲的认为，那里不过是由一群野人和牧民组成的松散联盟。

虽然皇家在态度上毕竟表现出了一个大国应有的礼貌和招待。

但在关键问题上，尤其是比亚帝国是否延续过去同瑞克亚联合王国领土的分歧上，普遍的持有蛮族人无法管理的下去的想法。

不仅仅单独存在于贵族阶层，即使是在整个国家内部，对他国人普遍拥有的优越感使比亚人轻轻地扬起头，用眼睛远远打量着远方来的“谦卑客人”。

过去的若干领土争端重新有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应该说，蛮族人前身的瑞克亚联合王国在同比亚帝国交往的历史中，始终也无法在具体的领土事宜上达成一致的共识。

两国的外交官像是同一母亲产出的两个亲密兄弟一样，经常聚集在一起开会，甚至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个人之间的友谊（有几个外交官甚至就在这里，结识了自己今后的伴侣）。

但当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时，过去利用美酒和甜言签定的合约又通通作废，说过的话被很快遗忘，生死与共的誓言转为过往云烟。

所幸两个国家都相当谨慎，不会把外交官所签定的任何协议看成是一件已有结果事情。而更看重的国家间的实质效益。

蛮族人的热情遭到了打击。因为，在大陆的另一边，蛮族人已经开始同戴玛人开战了。

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戴玛王国始终如一的在过去同瑞克亚联合王国打着零零碎碎的战争。

现在看来，这种传统也将被冈罗和戴玛这两个王国而从此继承下去。

比亚人更有理由相信，蛮族人的心思会相当焦虑。

尽管甘罗斯皇帝的本意是想同蛮族人签定下一份相互通商，共同联盟的协议。但群臣的普遍认识同皇帝陛下产生了差异。

最后，出于同样对领土的渴望，皇帝决定按照多数人的意思去办。

本来，蛮族人想用婚姻的方式来牢牢拴住这份两国之间进行贸易，战争时并共同抵御外敌的平等合作协议。

蛮族人后来又无疑放弃了这一打算。

尤其当比亚官员与对方正式接触的时候，蛮族的外务大臣又坚决否认了前一种法。

他们解释为“是蛮族的公主美尔丝殿下怀着诚意来拜访比亚这个国度。暂时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殿下对比亚文化深深仰慕……”等诸如此类的官方语言拒绝了这种谣传。

比亚人尝到鄙薄他人的苦果。最令人惊奇的是，约瑟夫皇子殿下却对这位公主殿下的情感，却表露的一往情深。

从开始时，应该说皇帝陛下就对这一政治婚姻抱有疑虑。

美尔丝公主不但在冈罗建国的初期同父亲出征。还在至关国家命运的最后时刻里，用言辞武艺说服了前瑞克亚联合王国走投无路的军队归顺。

这种女人娶进门后，一旦有变，则可能导致国家与宫廷的混乱。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皇族少女。

甘罗斯皇帝对持有权力女人的厉害可是品尝过滋味的。

少女时代里，她或许因为见识与经历，更可能是尊严的关系，在很多事情上都放不开手脚。然而，一旦到了成年以后，从男女关系上学来的老辣手腕在治理国家中也同样适用。

皇帝陛下的忧虑或许不是没有原因。

他不但见识到了这位异国公主精明果断，美丽聪明的气度，还看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深深的迷恋上这位少女而感到担忧。

或许用皇宫的传统和限制，可以把这个能干的女人从此深藏在深宫里。

结果，当蛮族人暗示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时，比亚帝国的皇室也没有再刻意的坚持。

咱们的皇帝陛下更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孩子——那个女人并不适合你。并且，对方从来也没有这样认真考虑过。

历史的真相总是一团迷雾，人们收集到的也更多由琐碎繁杂的细节组成。各种人士的各样说法应有尽有，以至于您很难从这里面辨别出何者为真，何者为假？或者从而得知事实的完全真相。

所以，您只能大概理解到发生了什么。却无法了解这究竟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就好比同一个事实，总是有不同的论点在不同方面进行着解释论证着。

人们总是在谈论过新奇的其他事物后，回头来还是关心起自己周围的东西来。

当蛮族人的车队从帝都的报纸和舆论关注中悄悄消失的半月后，所有的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往日的景象。

节日庆典固然是让人期待的时刻，但花边新闻和惊悚事件才是群众鼓噪喜爱的主要内容。窥视他人隐私的天性可能永远也不能改变。

其中，重点内容还是主要集中在了两位帝都皇子的婚姻问题，交友范围以及星座运势等诸如零碎的事情上。

奇怪的是，连天空上一样的星辰在人们的解释中也有不同的差别。

但有人根据占星学，预测出皇子殿下的今年的具体运气时。另一个同样出名的占星学家也根据一样的星辰，却得出了截然相反的观点。

命相学和占星学可是个非常古老的职业。至少帝都城内那若干出名的占星学家就很能说明

这一问题。他们可通常能靠着一套模糊的语言而无往不利。

每当皇子殿下发生了任何重大事情后，这些占星学的观点又变得意外统一了起来。

比如说二皇子今年的恋爱吧！几乎所有的占星学者都肯定指出，自己很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发生的。

成名的占星学者会从落满尘土的箱子里（顺便多吹掉些灰尘，可以表示古老）取出自己当初绘制的占星图（任何外人人都无法看明白）。指着上面星辰运行的痕迹来告诉大家：

“您瞧！您瞧！天空的星星很早就告诉我们了……”

这些问题几乎比占星学家那白苍苍，茂密而繁杂的胡子一样的难以辩清。

※※※

当莱尔后来思索起年轻时的往事，总难以避免像常人那样替自己不道德的行为寻找借口。或者说是寻找托词也罢。

——他要找一个至少可以让良心，或是尊严能够接受的理由。

说是遮掩也许更确切些吧！总之，是可以抵挡良心上的责难与内疚的一种躯壳。

他可以谴责当时帝都的风气是如此之坏，可以埋怨那一连串事件所引起的深刻后果，也可以解释为是朋友的教唆和引诱。

大的环境是如此的恶劣。虽然莱尔在内心中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在派格村的那个乡村少年，一直信奉的是那里才有的道德准则。并且，他也一直认为，过去的道德才是最完善，最周全，最有序的道德法则。对此，侯爵公子事实上在内心中还是不免保有幻想，想保有过去的那一切的美好事物。

新环境变化太大。他发觉几乎所有人的行为大部分都不按照自己那旧有的道德来办事。并且，新认识的所有同伴在口头上，也对旧有的道德颇有看轻。

地位的变化，自尊的需要，他必须学会新环境下的新道德准则。

——这场道德世界的崩溃到新生来的之猛烈，之残酷，之完全，几乎摧毁了他旧日世界里曾经坚持过的一切东西。

而且，在这场从内到外的性格冲突中，莱尔认为当时自己表现的并不完美。

这样的行为还延续到了以后的行事方式。

但在最后，侯爵公子又不得不在心里老实地承认一个客观事实——他迟早也会沦落成这样的。

不过，即使是在以后的很长日子里，莱尔也不太愿意回想起自己在斗殴那天夜里以及此后几年所经历的若干事情（甚至于相关的所有细节）。

这并不是使人愉快的回忆。

他在当时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哀，却找不到应有的解决方法。

更没有可以追求的目标。

——心是冷的，脸却滚烫！

所有的时间内，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坐在马车里冷静指挥的车夫，驾驭着命运的车轮轰隆隆地奔向乌黑模糊的夜幕里。”

……

——侯爵少爷无所谓地指挥着，判断着，生活着，却不知道马车的目的地在哪里？

莱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说，显赫的家世，漂亮的外貌，聪明的头脑，敏锐的观察，还有冷酷的性格。

这些东西则使他在感情的道路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进而控制他人的思想。

我们或许还可以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必须这么做。也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帝都所有的一切对侯爵公子来说，当时也并不是十分安全的。

但是，不得不指出，莱尔是个被女人惯坏的孩子。还在产生真正的爱情之前，他就尝到了肉体享乐。

假如真正爱情出现了，这种阅历万千的眼光又很快会对此产生种种怀疑和忧虑。

进而，在对方并不让人讨厌的前提下，侯爵公子会从此采用一种技巧的手法来代替介于真相与假相间的真实。

——不管怎么说，这是种危险的性格。是一种既会伤害自身，更会伤害他人，极端危险地游戏方式。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