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随我而来的山贼，毫无防备的散入谷内，准备受理官军残兵的投降。我站在某一山丘上，环视周围剩下的几十名零散的山贼：他们都是葛惕的心腹手下，忠诚心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才能继续站在这里。

暗叹口气，见时机已到，我举起右臂，用力下劈。几十名山贼见我手势，几乎同时张嘴大喝：“杀！”

“杀！”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官军残余，忽然间犹如打了兴奋针一般，一动百动，配合默契的几个“照顾”对方一个山贼，刀枪其施，毫不留情！

什么是屠杀？这就是！大部分的山贼，脸上的惊诧还未消散，便永远倒了下去。只有少数机灵或是武技高强的，才勉强撑过第一轮偷袭，但随后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血溅五步仅仅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场屠杀便已结束。关籍和隋恪，铠甲未拭，就血迹斑斑的疾步爬上山丘，向我汇报：“禀元帅，山贼共一百四十二名，全体击杀，无一漏网！我军死者一人，重伤二十四，轻伤九名，请元帅裁断。”

我道：“此谷以西，尚有一谷。关籍、隋恪，本候命你们率领部队秘密驻扎，小心行藏，随时候命。”

“末将遵命！”

挥退两人，我招手让葛惕上前：“一切还算顺利。葛先生，麻烦你的兄弟收拾一下残局，等关籍他们撤出此谷，我们也该回本寨报告战况了。”

“恭喜云候，终得亲兵数百。场面清理这种小事，就包在他们身上好了。”

和葛惕相视一笑，我脸上微有得色。从一无所有到略有资本，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空手套白狼”虽然听上去很威风，却也太过提心吊胆，终非我的风格。

打马回奔山寨，背后的山谷已熊熊的腾起火焰。无心算有心下，想来毁尸灭迹这点表面功夫足够瞒天过海的了。

大厅内的采薇显得分外的精神，刚见我的面，便迫不及待的询问我们这边的战况：“公子，漏网的官军怎样？”

我微笑执礼：“本公子不负所托，山谷中的一把火，已然全歼漏网之鱼。”

采薇皱了皱眉，很快恢复常态：“公子所带兄弟，伤亡又是如何？”

我道：“托寨主洪福，兄弟们几乎毫发无伤。寨主，本寨这边，应该也是大获全胜吧。”

单碌从旁闪出，抢先道：“不错！众兄弟凭借天时地利，这次杀的真是痛快，总算把近年来的闷气一扫而空！说起来，还要多谢公子和葛先生出谋划策，以致有此大胜！”

公然抢白采薇的功劳……我心中愕然，一时间不知这单碌打的什么主意，转眼看采薇神情，却是毫无所获，心念数转下，决定扯开话题：“那都是众兄弟英勇杀敌，和本公子何干，单兄也太抬举小弟了。寨主，本公子伏击官军，又听到一个消息，正要向寨主汇报。”

“哦？什么事，公子快快道来。”

看看周围，我凑近采薇耳边，轻声道：“听说官军这支偷袭队伍还有后援在后，另外，青虎寨主关于官兵兵力的情报似乎有误。对手的兵力，听说约有六千余。我方下山救援的联军，其实并没有人数上的优势。”

采薇脸色顿变：“此消息是否可靠？”

我装模作样道：“依本公子和葛先生所见，这两消息十有八九非虚。从目前架式来看，官军并非先前所想正巧碰上，或是意在那几大车钱财，而明显是下定决心要将我太昌八寨连根拔起。从这点推测，官军兵力的猛涨，也就不足为奇了。”

采薇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其余七寨的联军，岂非已深陷险地？而一旦他们被官军击溃，我太昌本寨再怎么厉害，恐怕也独木难支，大势将去了？”

我凝重的点点头：“大局的确很是不妙。不过七寨联军有青虎寨主坐镇，纵是难以获胜，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偷袭队伍的后援，葛先生已经派遣他的手下全力四散打探，剩下可以做的，我想，寨主是不是应该做好随时接应联军回返的准备？”

“的确……多谢公子提点，本寨主知道该怎么做了……”

……

山谷的伏杀，暂时是瞒混过去。一真一假两条消息也透露给了采薇知道，有足够的事情让她伤脑筋，也算是一种很有效的掩饰方法，让她没空对着不起眼的小事“胡思乱想”。采薇这方面，短时间内应该没有问题。然而，适才单碌的表现，却是十分的反常。不同韩冻等山贼的爽直，他给我的印象，绝对是胸有城府的人。像这样一个平素谨慎低调的人，在昨晚大胜后，采薇威风巨盛的时候，突然说出这等话来，难道是在暗示些什么……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关上房门，一道黑影即诡异的从角落闪出，恭谨行礼。

左手虚抬，我略觉意外：“不必多礼，带回了什么消息，能让你白天就忍不住过来？”

那黑影沉声回答：“练沧、白用、叶坤等推三阻四，不肯出兵；战勇副帅羁绊上湖，根本没有回到领地；刘部统帅精锐血羽卫，与练沧等貌合神离，听说几天前正巧去了南部剿匪；剩下的，只有徐泽徐小将和王氏兄弟答应出兵，此时已在半路之上。”

练沧，我随军北征时替我留守的全权代表，其原本便是领地内诸文官之首，行事干练公允，颇得人心。我与他虽然性格不合，但公事配合上倒也顺畅，平时也没有大矛盾，所以才放心的将总领权托付给他。可叹这厮在关键时刻，果然还是靠不住的紧！

听着黑影的平淡述说，我不停冷笑：“哼哼，虎落平阳，那帮属下这么快就不将我这个征西候放在眼里……好啊，好极，好的很。你说，刘部正巧离开剿匪，正巧，是什么意思！”

那黑影平静道：“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大人英名，自有决断。”

“刘部……”我的心里一阵抽搐，难道连你也……甩甩头，我不动声色，道：“那些小子手下的兵，人数想必很有限吧。”

那黑影道：“是北征后招募的部分新兵，大约三千余人。”

“三千新兵……”我不禁又是一阵冷笑，“这三千新兵就是本候东山再起的亲卫中队，就是本候的家底。我一定要让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看看，他们今日所作的决定，是如何的愚蠢！你，还有什么事？”

那黑影迟疑片刻，道：“上湖昨日传出消息，征西候通敌身亡，其领地官衔由……大人？”

我的脸色瞬间转作铁青，“啪”的一掌拍在身旁桌上，切齿道：“无妨，你接着说！”

那黑影道：“由百康为将军接手。”

“百康为？”我不屑道，“是不是平南候延伟的女婿？”

那黑影道：“正是！自从我军北征失利后，平南候气焰大涨，朝堂之上，隐有权顷之势。”

“延伟……怪不得生恐本候不死，原来是为你女婿扫平道路。你说，本候比之那百康为，却又如何？”

那黑影道：“大人年青有为，便是放眼代汉，也未有比肩之人！不过那百康为虽然比不上大人，却也并非纨绔子弟，南部诸旅中，亦算是杰出人物，本人颇有几分手段。”

微微一怔，我肃然道：“金玉良言，本候受教！多谢。”

那黑影道：“属下不敢。”

沉思须臾，我徐徐道：“我军虽然大败，军师大人又不幸命丧宵小之手，但陛下多年积威，岂是这么容易消受的。再加王子殿下英名神武，手下能人众多，区区一个延伟，就妄想只手遮天，实乃跳梁小丑行径。云某不才，北征时有负陛下重托，致损兵折将，成就竖子之名，此番定当将功赎罪！延伟在上湖兴风作浪，本候还力有未逮，不过既然胆敢摸上本候地盘，本候誓教他来得回不得！”

黑影附和道：“属下预祝大人痛斩叛逆，旗开得胜！”

（上半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