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文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02

腾力气鼓鼓的将战盔抛给手下,老远向我汇报道:“云帅,敌军势大,我们只好半途而回。”

遭遇接应部队了?然而以这武夫的性格,一两万人应该还不至于遏制他的战意,难道……我脸色微变,问道:“敌军有多少人?是主力么?”

腾力大咧咧的道:“撑死万把人吧,依老子脾气,本想杀他个痛快,是小参将坚决反对,说什么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老子瞧他头脑挺好使的,想想就听他一回。云帅,若是你觉得这家伙贻误战机,我回头就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

武夫就是武夫,一得意连“老子”这等自称都用上了。为此这家伙也算是吃了我不少苦头,硬是每次好了伤疤忘了痛,教我实在无法可想,总不见的为芝麻点小事,自毁一员猛将吧。

“放肆!”我也只有心里暗笑,扳起脸孔斥骂一声。看到腾力千篇一律的红脸低头状,我忍不住失笑道:“少在我面前装孙子。这回你表现的不错啊,居然能听得进别人的劝。是谁如此的本事,替我引见引见。”

腾力听到我的称赞,笑道:“老……我已经想通了。打仗光靠勇猛是不行的,偏偏我的脑袋又不是很好使,所以那天就厚厚脸皮,向白先生要了个人回部队。云帅,那小子可了不起,脑子不错,手底下也颇有几下子……小泽,快滚过来,有你小子的好处……云帅,不瞒您说,换了白先生,老……一斧头就要了他的命,可这小子,居然还能和我玩上几招……”

我向白用使个眼色,白用凑近我耳边,小声道:“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文武双全,我军北伐前刚参的军。下官估量他是个将才,就有意带在身旁。那晚腾将军突然造访下官营帐,吵着要下官派个谋士给他,下官思量在腾将军手下挺能锻炼人的,就把他交给了腾将军。”

弄清楚情况后,我对这个小伙子的兴趣大增。唠唠叨叨的腾力推上个粗壮结实的高小伙,道:“云帅,就是他了。”

小伙子生就副“铁塔”身材,站在五大三粗的腾力旁边也丝毫不见逊色,双目炯炯有神,并未显丝毫紧张,粗声粗气的道:“小将徐泽,参见元帅!”

本以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没想到……颇吃了一惊的我很快就释然了:能让腾力如此欣赏的,必定就得是这种外表粗狂,心思缜密的人:“徐泽?不错的名字。听白用和腾将军的介绍,你可很有些本事啊。想必先前袭营救人的计划,也是你替腾将军策划的吧。”

徐泽谦道:“那是腾将军从善如流,统兵有术,小将不敢居功。”

腾力得意道:“什么从善如流,这小子哪点都好,就是说话满口酸气,熏的老……说话都有些变味。”

“酸的好!”听腾力说得有趣,我不禁哈哈大笑,“徐小子什么时候把腾将军也熏酸了,本帅重重有赏!”

汇总兵力后,我放心的交给腾力五百骑兵,让他向前路哨探。其余部队经短暂休整,缓缓跟进。走不多远,我便接到腾力消息,那万余兵马仍驻扎前方,他未敢接近,正遥遥监视对方动静。

“白用,你有何打算?”我将消息递与白用,顺便询问他的意见。

白用想一想道:“听徐泽报称,此支部队军容严整,逢友军溃退丝毫不乱,一系列接应步骤井井有条,可见其将领颇具实力。若论战力,下官相信我军自然在对方之上,但如何以小代价击败对手,下官暂时无计可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闭目良久,道:“看来我还是过于急躁,分兵太早。为今之势,唯有先静观其变。”

安寨,下营,一夜无事。

第二日,敌军连夜撤离、不知所踪的消息令我又惊又喜。喜的是,正愁拿他们没办法,他们主动消失,当然是件好事;惊的是,对方指挥如此了得,说退就退,竟能将我军完全蒙在鼓里。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赞叹对方将领领军艺术的时候。哨探无误后,腾力骑兵小队继续开路,我军旌旗铺天蔽日,浩浩荡荡的直逼芒荡山脚。

或许是受中伏的那几千败军影响,或许是被我们几乎人手一支的众多旗帜所慑,敌军全体退守山头,以避我“锋芒”,令我能极其从容的整军山脚,又足够时间摆开阵势。

“击鼓、列队,全军分作五队,轮流出阵山腰,给我骂战!”

“云帅!”白用迟疑道,“如此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实乃下策。万一敌军不理不睬,以逸待劳,等我军自疲后一举冲杀下山,于我军将大为不利。”

“兵行险着啊!”我叹口气道,“我就是要卖个实实在在的破绽给他。如我所料非差,以频繁调动掩饰数量不足的手法,十有八九会被对方识破。到时候,看他们还能沉的住气,不全军下山以图大胜!”

白用闻言大吃一惊,额角见汗:“难道云帅想以主力作饵,将决胜之机寄托于区区一千奇兵之上!此招太过凶险,还望云帅三思。”

我坚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置诸死地,何以后生!传令下去,全天随时准备苦战。血羽军连这点小事都忍不过,就趁早退伍回家种田去!”

装模作样的杀上山腰,狂吼一阵,又退回营地,真的很累人啊!我略抬头盔,擦擦满脸的大汗:谁叫自己想不开,一心念着出风头呢!

白用走近一身普通士兵装扮的我身旁,记不清是第几次请示了:“云帅,血羽全军都已知道您的苦心。请云帅保重身体,回大帐休息吧。”

“废话!”我不耐烦的一口回绝,“作为全军表率,下此无理命令,自当与将士共甘苦。”

前后左右听到我回答的士兵纷纷浑身轻震,挺胸收腹,显得更精神了。我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吩咐白用道:“是时候了,教各部队注意,开始有意识的教队伍散乱一点,还有,吩咐各部的精锐大队不必再出阵骂战,统统入帐休息。到时敌军的第一波攻击,就全靠他们去抵挡了。”

敌军的统帅不是白痴就是耐心好的离谱。我在太阳底下晒得都轻度中暑了,山上居然还是老神在在的没一点动静。

真的被先前一仗吓破了胆,还是竟高明的看破我的计划……我略有些昏沉的脑中蓦地一凛,转头看一眼落山的夕阳,摘下头盔:打算趁我回营时追杀?那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收队,退兵十里!”

后队不动,前队分从两翼缓缓向后退去,我跨上坐骑“雪上飘”,颇感意外的远眺仍毫无反应的敌军山头大营。适才我故意营造的混乱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山上的统帅似乎是铁了心龟缩不出,完全无视我的种种破绽。

太蠢还是太高明……我不甘心的左思右想。从先前起,一个奇异的猜想便渐渐于我心中形成,刹那间这种感觉陡地成倍增长,身经百战的超人直觉顿时令我冷汗直流:那一万人为何无故退走?这支部队凭空消失,为什么我就认定它退返山上?依对方统帅的高明,难道就不能先隐蔽在一处我军疏忽的地方,待的我军经过后,再自后包抄……

“全军原地待命!白用,发信号,让战勇进攻山头!”

白用一脸愕然的呆瞪着我,完全把握不到我的想法。我无暇解释,大喝道:“还不去!”

“砰砰砰”两短一长的三响鸣炮后,芒荡山后忽然杀声大起,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本打算以战勇这一干人投石问路,试探山上敌军实力,作最坏打算。可人算不如天算,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简直太过出乎我的意料。

“元帅!山头敌军处于混乱中!”

“天下精英,血羽无敌!代汉万岁!”正当我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响彻全山的熟悉口号让我瞬间喜极失态:是他,是他!刘部,我的好兄弟。除了他手下那群自大狂,还有哪支部队这么皮厚,敢用“天下精英”作冲锋口号!(相比之下,腾力的部队还是稍逊一筹。)

“后队变前队,突击前进。两翼内靠,全军作锋矢阵,冲锋!血羽无敌,代汉万岁!”

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我军就顺利爬上山坡,一头扎入山头敌营。我策马当先,四顾环境,转上左近一块高石,浑然不顾白用的大呼小叫--文人就是文人,有时候还真讨厌!

山那侧的遍野旌旗几乎晃花了我的眼睛。无数我方士兵,对,没有眼花,数以万计的士兵争先恐后的杀入敌营,放肆的进行着一场可谓一边倒的屠杀。精锐中的精锐,我血羽卫的恐怖战力尽情的展示着它的煞气。千计的血花同时绽放的场面让我猛然醒悟,高声道:“吾乃血羽统帅云赵,代魏士兵听着,弃械伏地者不杀!”

“弃械伏地者不杀!弃械伏地者不杀!”杀红眼的士兵总算还十分服从我的命令,不折不扣的付诸执行。于是,满山血羽军的欢呼中,这场戏剧性的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回望我军来处,原野尽头正隐隐浮现一片军队旌旗。我轻舒口气,暗呼好险。“血羽无敌,代汉万岁”,或许,上天赐予我们的种种好运,就是全孙陛下真命帝王的象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