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和夕颜……”瞪大了双眼的夜错甚至还无法从未有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他直视着高川的脸孔，试图从那上面找出一丝玩笑的表情。当然，结果只能是一无所获，高川认真的眼神明白无误地肯定着这个事实。

“高川伯伯……这太突然了，我……”

“夜错……”高川打断了语无伦次的少年，和蔼道，“夕颜就在楼上，去找她商量吧！尽管是我们的决定，但遵守与否的权利我交给你们两个！”

夜错机械地点点头，木然地拉住逸树的胳膊疾步退出客厅。他需要一点空间去冷静地消化这个问题，十九年的人生中从未想过会来临得这么突然的问题。

“为了保命而结婚，和夕颜……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着夜错似问非问的喃喃自语，树的脸上却早已是一片的茫然，他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瞬间就被抽空了，连站着都是在敷衍。半响他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阿夜……你们要结婚了，因为这样那样不得不结的理由。我知道现在，似乎不该这么说，可是……”

树抬起头，目光里竟有些无奈的自卑，“在这样的场合我才会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没有高贵的灵族血统，没有家事背景，甚至没有父母，我只是自己一个人，当你们离开我的时候……”

长长的楼道衔着淡黄色的炽光交织出一片昏黄，暗夜家的少年不知所措地垂下头，额前的黑发将一抹浅影笼在他的眼前。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上了楼梯。

看着夜错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树竟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抬头傻傻地对着天花板发楞。一切会不会回到原点……当结局出现的时候，我该选择勇敢还是离开？树静静地想着，一种莫名的酸楚就这么无名地泛起。

“树……”这一刻，忽然有双手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上，回头一看，竟是奶奶走到身边。

“阿夜的事情你别太介意！毕竟……”

看到奶奶满脸的忧心和不忍，树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拼命挤出一点笑容说，“没事的，奶奶！也许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老人凝视着树，满脸岁月镌刻的沧桑里化满浓浓的疼惜，“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总是一幅看上去平平淡淡释然的样子，总想把自己表现得最好，一直撑着，其实心里很难过对吗？”

“奶奶我……”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树感到泪水几乎要涌上了眼眶，可他还是拼命地压下这种冲动，试图地寻找着另一个话题，“对了，我刚好想问您，今天我竟然跑进了暝幻森林，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树不想看到老人担忧的面容，便随口问起了白天的事情，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答案，眼睛只是直视前方发呆，全然没有发现老人的脸上瞬息而过的惊诧。

“没什么，我只是在你的身上种下了暗夜的标记，让你能在暗夜来去自如！”仅仅一刹，奶奶恢复了平静，轻轻抚起逸树浓密的鬓角。

“为什么，您要对我这么好？”树像个孩子一样任由老人轻抚，后悔着自己刚刚那自私的表达给夜错带来的压力，他闭上眼，不再开口，任由思绪弥漫。

我本来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我没有资格也不能去要求什么。可是我害怕，也许这次，你们真的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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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错推开房门，柔亮的光线顿时浸润了眼际，漂亮可爱的铭神家少女挽着两个齐整的发髻安静地坐在藤椅上，一双灵动的眼眸淡然地直视暗夜少主同样俊俏温柔的面容。

“你想嫁给我吗？”面对如此熟悉的伙伴，夜错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着。

“哎！”夕颜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随即走到夜错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拇指和食指叉住下巴，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半天后开始总结，“仔细看，阿夜你还真是美少年啊，长得这么精致，皮肤好，身材也不错。我算算，暗夜家族的财产总额少说也有几十亿吧，咱们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么熟，嫁给你也挺划算的，是吧？”

说完，少女将脸凑到夜错面前，近得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在脸上划过时那种温热的暖触，“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就吻我……现在！”

夕颜轻声地呢喃着，明亮的眸子毫无羞涩地看着夜错。这让夜错的心有一点悸动，他不再说什么，却是一把将女孩揉入怀中，感受着女孩的发丝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洗发香水的味道，许久，才在她的耳边狡缬地说道：“小姐，别装拉……”

话一出口，夕颜跟触电般一把推开夜错，两人的视线又一次衔住彼此，随即爆出一阵欢笑。

“阿夜，你怎么也不配合一下，难得我想揩油……”

“呵！”夜错扬起嘴角，露出齐整的牙齿。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因为吃亏的人是我啊！”

夕颜白了少年一眼，赶紧把最关心的问题提了出来：“阿夜，知道这个消息后，树……他有什么反应？”

“反应？”夜错走到窗边，挽起落地的长帘，外面寂静的夜色里只有几盏灯隅的微光在尽力挣扎，少年莫名地笑着，许久才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他一直是那样感觉着，只是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栖身的地方、没有更多值得在乎的东西，除了你我。所以……”

“所以我们如果在一起的话，他就真的只剩自己，是吗？”

夜错点点头，转身看着夕颜道：“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抉择。”

沉默，几乎是一瞬就淹没了房间。但在下一个瞬间，却又轻易地被夕颜彻底打散。女孩站起身，一把拉住夜错，简单却是坚定地喊道：“阿夜是个大帅哥，家里又有钱还需要抉择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这种事情也要假意来跟我商量。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面对夕颜这么强烈的反应，俊俏的暗夜少主先是微微一愣，但会意的笑容很快便漫上了脸庞。他反拉住夕颜的手，两人推门便走了出来。

回到一楼，看着呆立原处的树，夜错没有开口，只是很用力地将伙伴拽住，带进了大厅。

原本有些喧嚣的客厅此刻早已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着暗夜的少主给出一个答案。环顾众人，夜错最后对高川明淡淡一笑，用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道：“高川伯伯，我和夕颜决定了……”

静寂里，少年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婚姻，我和夕颜，一起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