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新年的烟花一如既往地燃起，点亮了大半个天空。我站在院里看烟花，周玉郎走出来，安静地站到我身边。

他看着天空，喃喃地说，“玉儿，你喜欢烟花？”

一朵烟花绽放开来，照亮我们的脸。“它很美，可是太短暂。”我叹了口气。

“一瞬的美好就是永恒。”他笑着看着我，“小时候，看着天上流星划过，觉得太不可思议，非要我爹给我捉下来，为此还哭了三天三夜。”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爹很宠你吧？”

“想不到我如此霸道吧？”他温柔地看着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有钱就什么都可以买到。”

“你家人如今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看看？”我忍不住问。

“他们在凤阳，原本我从军时，爹跟着我来了云州，这些年，他为了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他的笑容褪去，看着天空，淡淡地道，“我打算这次出去采备军需，回凤阳看看。”

我轻轻地点头。

“玉儿，”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是轻轻掠过了我的耳畔，想了很久，才小心地道，“我要照料园圃的菜，你知道，快到收获的季节。付出了努力，不能错过吧？”

我的理由那么无力，他有些黯然，并不争执，只是淡淡地带过，“那要等着我回来。”

眼前的天幕，灯火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我立在紫谷湖畔，仰面望天。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叶的间隙洒在下来，河水透明如玉，清澈见底。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芳香的气息，如暮春游丝，教人心生惆怅。我将一应衣物收拾妥当放入竹篮。轻拭额头汗珠，转过身取过水袋，浸入湖水中。在湖边静立良久，呼吸着清新的风雾，看见湖水倒映出人影，一股静谧的伤感淡淡袭上心头。

怅立良久，我看了看四周，才缓缓解开衣衫，取下束发的玉钗，一任长发垂落至腰身。将自己迅速投入委婉细腻的湖水里，如同投入了母亲温柔的怀抱，又如进入了一个久远的梦幻。在湖水中浅游摇曳，湖水是如此清凉而透彻，阳光洒落下来，飘飘荡荡，全身被湖水包围着，渐渐宁静，心中有一种许久都不曾有过的畅快之感。

水波微溅，‘哗’地一声从水中跃出，呼出一口长气，恰似自梦中醒来。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微睁眼眸，环顾四周。一匹体态俊美通身黑色的俊马俯在湖畔边悠然饮水，旁边一个颀长的身影俯身取水，听见动静，才恍然抬首。我不曾想会有人，一声惊叫，重新钻入水中。

片刻沉寂，男子清朗声音徐徐传来，“在下路过取水，不料无意冲撞了姑娘，实是无心之过，还请原谅。”耳边听着马蹄隐到古树林中，我才稍微放心。

见他走开，我才游回岸边，待要取过衣衫，微闻的‘丝丝’声传来，心中一惊，侧头一望，大骇。一条花斑蛇不知何时游到身边，一口便咬上我的右肩，“啊！”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右肩迅速传遍浑身，眼前骤然一黑。仿佛在一个噩梦中不能醒来，只觉身子无比沉重，不知过了多久，肩头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好不容易抬起如千钧重的眼帘，脑内立刻“轰”的一响。微弱的火光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温润柔软的唇与我的唇紧紧相依，紧接着便是如甘露般液体送入口中。我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去，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醇厚，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刹时占领了我的灵魂。

“嗯，”脑中一片混沌，无力地□□出声。

“玉燕……”他一震，呆了片刻，蓦然离开我的唇，紧握了我的手，直直望着我，眼中有着说不尽的依恋，道不完的欢喜，好似不敢相信，连声低唤我的名字。

我望住他，天哪！眼前这男子竟然是那日在余倩房前撞见的那名男子，周玉郎口中的右相，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姐夫！为何，我突然不想清醒，只愿就如刚刚一般，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直到世界的尽头。

“这是在哪里？”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峭壁，壁前山溪潺潺，微微动了一下，肩头的剧痛牵引着低呼出声。

他忙扶住我，“别乱动，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的包袱里恰好带有特制的金创药，擦上之后过一夜就会好。”夜幕下有浓云袭过，遮住了清清朗月，山风渐大，看样子会有场暴雨。他匆匆转身走向壁前，从马背上的包袱中取过药粉，又迅速回到我身边。

他俯身下来，手指与我肌肤相触的刹那间，激得我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尽管伤口还在痛，我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他笑了笑，松开手揽过我，让我靠在他胸前。他深深看我一眼，将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轻声对我道，“不要动。没关系，这没什么好顾忌。”肩头一凉，他拂开我身上的衣襟。摇曳的火苗，空气中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我的肌肤骤然裸露在他眼前，仅着贴身亵衣，浑若无物。他的手指蘸取药膏，仔细涂右肩伤口处。他的动作甚是轻柔，手指过处，皆有一番透彻的凉意。缓缓按揉，并不怎么疼痛。我只觉全身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脑中，双颊火辣辣地发烫。耳中听得他轻声而心疼地，“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幸而不曾有剧毒。”

我怔了怔，——这样的语气为何如此熟悉？不记得了。

他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他的体温顺着手指一直传到我心里。我突然有些恍惚，发觉自己像极一架空置了许久的九玄琴，他的手指一触上去，琴弦便发出几不可辨的颤音。那种晕眩的感觉，似曾相识。

空气里静得可以闻丝丝雨意浓重的气息。他已将伤口系系扎好，拉好我的衣衫，又脱下身上大氅轻轻裹住我。

“睡一会儿，明日伤势会好许多。”他的嘴唇轻碰我额头，我听见他声音里的爱怜。

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别人的夫婿、是我的姐夫，为何对我的举动却是情人间才会有的亲密？

“我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人。”遥记那日他孤绝的背景。

“燕儿，这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几乎可以窥探哥哥的话所隐含的深意。我微微垂下头，咬了咬唇，“我不想睡。”又低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他低头凝视着我，将我的一只手握在掌心，然后点点头，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平稳心跳，温柔的力量自他手掌传来，轻轻依偎在他的胸前，“对不起，那日在云州，我听到你和倩儿的谈话。”他神色微微一变，深邃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我。“你说，你的心已经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我能知道她是谁吗？”

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轻轻扳过我的双肩，黑瞳中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握住我的手搁在自己的胸膛上，声音低沉，“一直以来我心中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在这里。”

我几乎屏住呼吸，冰凉的手紧贴着他的胸口，泪水从眼角滑落，“可是，可是，我却都记不得了。”

“什么？”他不置可信地看着我，语气有些凝涩，俊颜上有一丝恍惚与迷惑，“你是说，你失忆了？”

我凝眸，微微点了点头。

他冷不防地将我揽进怀里，托起我的下颌，他炽热的唇便落到了我的唇上，迅速而火热的深吻下来，似乎要连我的灵魂一同吞噬，强烈又不失温柔的亲密感侵袭着我，我的思绪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似要融化。他黑眸里浓烈的情愫暗流汹涌，他自己的呼吸也随之浓重，胸膛有力地一起一伏，不断地缭乱我的思绪。他就这样抱住我尽情拥吻，许久都不愿放开彼此，几乎忘了身处何时何地。

“玉燕，”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有狂乱的痛楚，眸中尽是自责与后悔，语气低沉，“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你受这么多的折磨，都是因为我。”他略有停顿，“是我太自私了。你恨我吗？”

其实我并不十分明白他的话，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波动，抬眸看向他的脸，摇头道，“不，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我......我还是骗不了自己。虽然知道你已是别人的夫婿，虽然知道倩儿那样眷恋你，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的面色一怔，染上红润的色泽，抚摸着我滚烫的双颊，慢慢俯下头去，终忍不住再度吻上我的唇。他的气息浓烈而醇厚，刹时便占领了我的灵魂。起初的轻柔再到热烈，宛转间，我慢慢伸出手来，攀上他的脖颈。我们的气息彼此纠缠，我渐觉心神迷醉，他的胸膛如此厚实，如此炽热，他的心也如自己一般跳得激烈。他拥抱着我，仿佛捧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生怕稍一用力，便会毁掉了这珍宝。

他抚着我的秀发，喃喃低语，“玉燕，我爱你。”

我躺于他的臂弯中，拉着他的手抚过我的脸庞，轻轻摩娑，“清，以后，你还会离开我吗？还会丢下我吗？还会―――”

他轻柔地吻上了我的眼，眼神温柔而专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们再也不分开。”这一句话似乎超越了所有山盟海誓，胜过了一切甜言蜜语。

“君有此言，玉燕足矣。”我满足的轻叹一声，暂时忘却前途将要面对的一切磨难。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低头凝视着我的双眸，“玉燕，我想得很清楚，你跟我回京城，有些事情是该有所交待。”

我仰头凝望着他俊朗面容，轻咬下唇，“好，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他对自己的情意，早已清晰感觉得到，分明是比海深，比山高。

他的手臂紧紧拥抱着我在峭壁内侧躺下来，让我的身子依偎着他，从他怀中汲取温暖。两人不再说话，相依相偎，听着周遭雨声，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平静愉悦。

当清晨的霞光悄然透入石缝，我睁开眼眸醒来，身上依旧披着他的大氅，身边却不见他的踪影，心头顿时掠过一阵慌乱，急忙撑起身子向峭壁四周看去。

黑马悠闲地低头啃吃着地草，他随身佩带的轩辕剑随意搁置在她身旁不远的草地上。“玉燕。”身后传来他一声温柔的轻唤，我心头一松，转过身来，只见他笑得无限眷恋，望着自己。我的面颊立刻腾起一丝红晕，“清，你去了哪里？”

他走了过来，将我拥入怀中，轻叹一声，“玉燕，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明亮的双眸正静静地望着自己，“伤好些了吗？”

我有些赧然靠在他的胸前，“嗯，好多了。”

他手中托着几枚野果，“关外没有什么可吃之物，这种野果有些酸涩，好在没有毒性，你尝尝看。”

我伸手接过，低头轻咬了一口，“我觉得一点都不酸涩，味道很好。你也尝尝。”他忍不住展颜一笑，张口咬住我手中的半枚野果。

“味道如何？”我依在他的颈边。

“很甜。”他含笑看着我，语声温柔如春风。

我羞涩的一笑，低下头去。心头无限欢喜，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包围着自己，甜得像蜜，浓得像酒，美得像诗。多好的感觉，他就在我身边，他会一辈子伴着我，再也不会分开。

他唤过黑马，伸手将我抱起，一起落在马背上。只听他淡淡一笑，“若是害怕，就抱住我。”言毕马鞭轻扬。我仰头看他，他亦低头望住我，相视而笑，传递着无限温润缠绵之意。

“清，你为何会来这里？你不是一直在云州麽？”我倚靠在他胸前双手抱紧他，柔声问道。

“云州一役，我把小周调来陆口，意在磨练。小周是位难得的将领人材，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论到谋略手段尚欠火侯，我所能做的，只是帮助他尽快成长。”他明澈的眼眸望着我，“只是，我没料想能在这里遇见你。若是我早些来，不就可以早些见到你了。”

我闻言，讶然抬眸，“你来的路上没遇见他？他昨日已启程，沿途采备军备。他说快则半年，迟则要一年。”

“我来时候，没走官道，应该是错过了。”他淡淡地道。

短暂地沉默，让空气几乎凝滞下来。我微微仰着脸，他似在注目远眺附近的山峦，面容掠过一丝暗淡阴影。“怎么了？”

他凝视着我，半晌才淡淡一笑，“哦，没什么，是我想起军务上的一些事情。”

听见他云淡风轻的口气，我抬起头，咬着下唇，“我不信，一定有什么事。”

他黑眸中的神色遽然变化，紧紧垰圈住我的肩胛，声音低沉，“景天告诉我，小周他遇上了心仪的女子。”

我怔了怔，“你不信我？”

他揽紧了我，一言不发，身子绷得僵硬。

“我和他没什么的。他是对我很好，可是，我一直当他是亲人。若是你不信，我可以起誓，如果我爱上别人，那就让我......”我侧身，呼吸着他衣襟上的味道，注视着他不露情绪的眼眸，心中早已无所顾忌。

他猛地低下头，不容我再开口，亲吻着我的唇……唇齿间灼热痴缠。他狂热地吻我，从额头、眉梢、脸颊至颈项……最后是唇舌间久久的痴缠不舍。我蜷缩在他的怀中，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感觉到唇间传来的疼痛，纵容他对自己的放肆。

他紊乱气息渐渐平复，凝视我，带了些许怅然，“我怎会不信你？我是怕自己会再度失去你。”

我闭目伏在他胸前,“不会的！我永远，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他从身后抱紧我，温热的脸贴上我的脸颊，我顺从地靠在他身上。

进入云州城，夕阳西斜，已是掌灯时分。长长的余晖给云州的美更添了几分精致。此时的城门，楼阁均挂起红彤彤的灯笼。沿街商铺林立，联三聚五的芙蓉彩穗灯，红飞翠舞，车水马龙，竟是一片花天锦地。

“为何这样热闹，是过节麽？”我好奇地打量着，含笑问他。

“对了，”他嘴角含笑，伸手过来，扶我下马，“这两日是“花灯会”，每年新年过后，这是云州的习俗。”

月色轻柔，整个云州被美仑美奂的花灯装饰一新，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庙会上的人扛着鲜花装扮的各式花样活信，开始城内巡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路簇拥。

“花灯会？”我眼睛一亮，回头看他，“我们也去看看，好吗？”

他深深含笑看着我，牵过我的手，十指相扣。一路被他紧紧牵着我的手，心中无比安宁，只希望一直这样走下去。一路上，我总忍一住悄悄看他，他的侧颜轮廓极其完美，身旁不时有年轻女子伫足望向他，一片赞叹之声。有好几次他回过头来，触到我的目光便对我笑。我耳后蓦的发热，忙转头装作欣赏花灯。

终于，他揽我入怀，伸手在我鼻尖轻轻一弹。又微微低头，抵住我的额头，轻声，“你不是想看花灯麽？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讲完这句，他忍不住闷声而笑。

我面上羞涩，“哪有啊？”

他唇角微扬，笑而不语，他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发窘，耍起赖皮嗔道，“都怪你，谁让你长成那样！害别人姑娘都看着你。”

他好笑地看着我，“哪样？”

“我喜欢的那样！”我仰起脸笑。

他的眼神复又深邃浓重，双手捧住我滚烫的面颊，在我额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可我，眼里只看到你啊！”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脸色通红，笑意从内心深处溢出来。

迷人的烟火划过夜幕，灯火辉煌，庙会桥一端，舞狮，卖艺，杂技……热闹的活动都凑齐了。经过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他蓦然伫足。琳琅满目的各式发簪，手饰看得我眼花。他看了看，从其中捡起一支样式别致的发簪。粉色的花蕾雕成如意结，缀下长长的流苏。

他含笑看我，亲手把它戴在我的发间。

一旁的摊主不失时机地道，“公子真有眼光，夫人这么漂亮，戴这发簪再合适不过。”

我颊生红晕，不由摸一摸发间，朝他笑，“好不好看？”

他的手抚上我的手背，眼底尽是温柔笑意，“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摊主收过银子，笑道，“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爱。平常总听说书人说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两位这样登对，像极了画中人物。”

他注视着我，目光温柔缠绵，我不好意思，低头浅笑。

他唇角上扬，握着我的手握得更紧。

他的笑声清朗而愉悦，“多谢。”

我害羞不过，拉着他朝前走。

街衢上人头攒动，游人的欢声笑语，沿街小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他这样牵着我漫步街头。偶尔回首，并不说话，俊雅的面容总是挂着温柔地笑意。这样的目光，我心头无端快跳了几拍，双颊霞飞。

他笑得这样好看，我的目光渐渐移不开。

一路走过，经过一家店铺，偌大的蓝底白字的招牌布幌迎风飘舞，围着不少人，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他站定，扣着我的的手，低头问我，“饿不饿？这家店的桂花蜜粉糕很出名，要不要试试？”

我仰头含笑，“好。”

他的眼神柔和，“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身旁有一男一女身旁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对少年夫妻。只听，“等等，小怡。你过去不是最喜桂花蜜粉糕？你等着，我去买。”那男子道。那妇人却拉住男子，“过去是过去，现下我不爱吃了。”男子看了妇人一眼，“小怡，跟着我这个穷书生，你受苦了。”妇人面露羞涩，“你莫这样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只盼你发奋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男子答应着，“平日里粗茶淡饭，我已很愧疚。今日过节，且字画卖了不少。你在这等我。”妇人还欲说什么，男子却坚决地走开。

那妇人抬首，正碰上我的目光。我朝她笑笑，她亦微笑，那神色不啻于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燕儿！”我诧异回首，看清来人，令我猝不及防，立时呆住，

“果然是你，燕儿。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哥哥一袭白衣素袍，英气的面容满是惊喜，衣袂飞扬地走来。

“什么时候回云州的？是和玉郎一起？为何不告诉我？我正打算将手头的一应事料理好，就去看你，没想到你到先回来了，也好。”月华映得哥哥的面容皎皎如玉，唇边始终挂着一丝笑容，“怎么不见玉郎？他去哪里了？”他不假思索地左顾右盼。

“哥哥。”我低声道，心口冰凉一片，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口。

哥哥的笑容凝在唇边，眉心微蹙，“怎么了？”

我攥紧了手，垂首不语。

哥哥眼眸骤抬，目光锐利，“燕儿，你，到底和谁在一起？”

“景天。”我蓦然抬头，“是我带她回来。”越过哥哥的肩头，我看见他站在那里，他静静看我，复又看向哥哥，眼中喜忧莫辨。

我轻抿了唇，仰脸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