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太子浩闿
作者:心意      更新:2020-03-31 15:15      字数:4156

整整五天五夜海上航行,终于要达到那个神秘的远东。

那夜过后,玲珑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我察看了她的伤,虽流血甚多,所幸只是皮外伤,不曾有性命之忧。从凤阳到京城,直至如今的远东,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以一个柔弱女子的身躯为我遮风挡雨。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真诚相待。望着她憔悴不堪的容颜,心中愧疚万分,暗暗对她说,“玲珑,如果有一丝的可能,我也会竭尽全力为你得到你想拥有的,报答你的真心真意。”

对于慕容浣纱这个人,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凭她一国圣女之尊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事办不到?此番千万百计施恩于我,就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为她做事?她到底目的何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她是源浩南的人。似乎又陷入无边的阴谋中,忽然就升起了一种恐惧。

似乎从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时空起,就有一支无形的手牵引着,身不由已,一步一步陷入即定的环节。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总是反复提醒自己,随遇而安。在凤阳,有尹府,有紫萱的保护,在京城,有元荆、大哥,甚至是长清细心的呵护,他们总是处处为我着想,为遮挡外面的狂风大雨,我就如同养在温室的花朵,只知道享受,什么都不用愁。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如今什么都已改变。逆境一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不堪一击。虽然我是从二十一世纪来,但以我十六年的生活经历来说,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么多爱恨情仇、阴谋陷害?几经变故,我可以学会坚强,可以学会成长,可能接受死亡的无奈,可是我学不会残忍。如此,我又凭什么去跟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难道我当真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忽然间想起以前种种,我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究竟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要受尽这些莫名其妙的磨难吗?

不可以这样!我不能让这样颓废的情绪将我打倒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元荆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吗?我不能再让爱我的人、关心我的人再受到任何伤害了。还有元荆的仇还未得报,未来还不知有多少麻烦和艰辛在等着我,我必须坚强起来才能面对它们。

漆黑如墨的苍穹浓云密布,海风习习,我伫立在船舱,黯然遥望京城的方向,离金壁皇朝越来越远,心头诸般滋味纠缠在一起,只觉得胸口闷的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到是你,王爷交待你的事,到底办得怎样了?”慕容浣纱似冰冷漠的声音犹如一道寒流划过我的心房。

我赶紧后退一步,屏住呼吸,将整个身子藏于狭小的隔板间。

“看来圣女对我还有些误会。”李季明淡淡得笑容浮现,声音语调异常平静。“难道还在为上一次的事介怀......”

“你给我闭嘴!”慕容浣纱赫然转身,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她胸口起伏不定,双颊似火,眸中迸出的火焰慢慢的沸腾,“李季明,你给我听清楚了,若是再提起那件事,别怪我对你不可气。”

李季明微微牵了牵唇角,含着些许嘲讽的笑声便化为涟漪,“好,圣女不喜欢,我便不再提。”神色却是气定神闲,“如今大敌当前,我不过是想化解圣女对我的敌意。就目前形势来说对王爷可谓太过微妙,皇上犹豫不定,国师态度不明,何况尚有太子殿下在一旁虎视耽耽。”

“用不着你提醒我,我自有分寸。”慕容浣纱试图平复情绪,蹙起的眉端,宛如盛开的带刺玫瑰。

“圣女所谓的分寸是指什么?”李季明挑眉,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弯若弦月,却是冷冰冰的,“难不成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放肆!李季明。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我做任何事情都用不着跟你交待。”慕容浣纱凤眼微扬,一甩云袖,喝道。

“圣女自然用不着跟我交待,”李季明丝毫不以为怍,反而轻轻一笑,“难道就不用跟王爷交待吗?”

“王爷那里,我自会说明我的理由。你要是很闲,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王爷解释你的事吧。”说完,蓦然转身。

“就为了一个小丫头,你的赌注压得太大了点吧?”李季明的脸,隐在暗夜阴翳下看不分明,只是是声音异常低沉,“你可别忘了王爷对这丫头可谓是用心良苦。就凭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圣女是不是太看得她了?我奉劝圣女一句,与其到头来弄得得不偿失,到不如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你说是么?”

慕容浣纱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圣女如此冰雪聪明,如何不明白我的意思?”李季明幽深目光全无波澜,似一切成竹在胸。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慕容浣纱面色一寒,漠然道。

“圣女对王爷的心意,在下一向了然在心。”李季明目光似冷似热,变幻复杂。

“你以为如何呢?”慕容浣纱望定他,不动声色反问。

“两国尚需结盟,圣女虽有七窍心思,也不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此,一个好的盟友似乎正是圣女的当务之急。”李季明神色泰然,半眯了眼笑。

“笑话,我有什么可急?”慕容浣纱微微一笑,笑容也如冰雕成。“何况,就凭你也配做我的盟友?”

“圣女如若不是病急乱投医,一个小丫头又岂会入得了圣女的法眼?”李季明一双眸子璀璨摄人,望定她徐徐笑道,“至于我配不配,圣女不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王爷雄才伟略,实有帝王之相,又岂能甘于人下?圣女是传达天意之人,到时王爷君临天下之日,圣女当之无愧入主后宫,母仪天下。在下虽不才,愿为圣女鞍前马后,促成美事。”

“李季明,”慕容浣纱随意不经意似的拢了拢云鬓,金丝凤钗衔着细细一绺流苏倾泻而下,摇曳生姿,目光却厉如剑光掠过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过是圣女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李季明抬眸,两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便是你想要的?”慕容浣纱面色一凝,冷声道。

“是。”答得干脆。

“为何?你费尽心思,就只何一个女人?”慕容浣纱半侧了身子,及腰长发被风吹得飞扬四起。

“在下本是胸无大志之人,圣女权当我贪图美色好了。”李季明似笑非笑地道。他轻声细语的一句话似一阵重鼓敲打在我的心房,抑制不住地狂跳。

“小姐,这是慕容小姐派人送来的。”玲珑端着瓜果点心进来,我才从神游中回过神。

慕容浣纱,我点了点头,想起刚才听到的一番话,眉宇间始终难以消除那份疑虑。源浩南的野心不小,看来这个远东也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不过如此甚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虽做不了渔人,却也乐得看他们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自古帝王家,东宫之争,阴谋篡权早已不是什么宫闱隐秘。即使是一代明君的康熙,也终究避免不了九龙夺嫡之乱。嘴角不由得浮起丝冷笑,最好弄得两败俱伤,既可使源浩南无暇分身顾忌到我,又可趁此机会探听有关降头师和降头术。元荆的死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发誓,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血债血偿,元荆承受过的痛,我要以十倍、百倍、千倍的代价报复在凶手身上。是宿命还是孽缘,不管是哪样,这份心思已经让人胆颤。

望着铜镜那张依旧娇艳欲滴的容颜,也许这个是我唯一的武器,真该好好利用一下。慕容浣纱,我真的不明白她。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源浩南,既然如此,她肯定不会容忍我的存在,即便我对源浩南来说只是一个替身,那她又为何不趁此机会将我除掉?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对她有更大的用处。她真的会和李季明联手吗?李季明,一想起这个人,我就不由得冷汗直冒。无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因为我明白,稍有不慎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

“小姐,”玲珑站在我旁边,迟疑地叫了我一声。

“嗯,”我从铜镜里看到玲珑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适才想到了什么?脸色这么苍白?”玲珑有些担心地望着我

我苦笑一下,对着铜镜打量一番,“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变丑了。”如此下去,抛除情感,冷血无情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怎会?”玲珑拿起桃木簪梳,轻轻梳理如云秀发,“小姐和大小姐是玲珑见过最美的女子。”

“一个美好的皮曩有什么用?自古红颜薄命,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在意的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什么红颜薄命?”玲珑闻言,吃惊不小,桃木簪梳应声落地,“这话可不能胡说。”

“行了,行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不说还不行吗?”我拍拍玲珑的手,绽放柔和的笑。“明天,就该到了吧?”看到依旧闷闷的玲珑,我故意叉开题。

“是,”玲珑秀眉轻蹙,点点头,望着船舱出神。

“怕吗?”我起身,淡淡叹口气。

玲珑转身,望着我,决然开口,“玲珑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

她的一双圆圆亮亮的双眸,满是关切。我心中怦然一动,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心,这次,我再不会任人宰割。”昏黄的烛火轻轻颤动,异常安静,轻轻地,似喃喃自语。

驶入远东海域是在次日申时,真正到达远东国港口城市——上元已是戌时。夜幕降临,依稀可以看到岸口灯火通明,衣香鬓影,锦衣侍卫,窈窕仕女,花团锦簇。

慕容浣纱命人送来那袭颇俱远东特色的服饰。雪白的雪锦丝缎长裙及地,云袖贴身紧腰上衣,绣凌云繁花纹,胸口、袖口以孔雀羽毛作点缀,碎钻玛瑙流苏如星光闪烁,滟滟如红霞,透着十足的皇家贵气。及腰乌丝以一条藕荷色缀细密流苏发带束之,最后佩以同色面纱。

玲珑扶着我,徐徐步下,站定了,我才看清眼前,沿路仪仗队伍,鼓乐齐备,华服侍女匍匐跪候道旁,锦衣侍卫执仗阵列,一路蜿蜒,浩浩荡荡,甚是威仪。

“恭迎圣女。”一个白袍银盔英武的男子上前,向慕容浣纱行了参拜大礼,“下官奉六王殿下之命,特来接皇朝宁国郡主。”

“那么一切就有劳都统大人。”慕容浣纱神色淡然。

“下官领命。”都统恭然应答,略顿了顿,“六王殿下还吩咐下官转告,请圣女和李大人速往知州府。”

“嗯,”慕容浣纱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转过身,来到我身边,“有都统大人护送郡主去驿馆,恕浣纱先行告辞。今日天色已晚,郡主一路舟船劳顿,想必也是疲惫不堪,早些歇休,明日便会启程前往帝都。”

“一路上承蒙圣女细心照顾,我感激之至。”我望定她。

“郡主何须客气,”慕容浣纱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容,笑意分外温柔,“浣纱与郡主一见如故,日后尚有诸事需仰仗郡主,还望郡主不要推辞才是。”

“圣女的话,我自然记得。”嘴角含笑,眉目宁定,不显喜怒。

慕容浣纱款款从身边走过,唇畔的笑意亦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