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用力，双拳紧握，指节已经捏得有些发白。

可是，抖，还在抖，不停的抖！

妈的，抖什么，有什么好抖的——又不是没有动过刀！

只是，我当时动的刀，只是为皮下脓肿做切开引流。这个，似乎……不，绝对与眼前的这次手术不在一个等级上嘛。

而且，此处的环境如此之差，条件如此之恶劣，手术工具没有，消毒器械没有，预防术中、术后感染的药物没有，甚至连术中最可能出现的大出血后血液自体回输的基本设备也没有——这不是要绛儿的命，这根本就是在要老子的老命呀！！！！

另外，对于宫外孕的手术，说实话，我在书上学过，实习时也的确观摩（呃，用这个词，我好象，很不要脸的）过其全过程。但是，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可外科手术这东西，我想大家也都知道，无论你理论知识多么扎实，解剖结构多么熟悉，如果不亲自动手操作，那么，你，永远就只是个“雏儿”。

很不幸的是（不知道是我的不幸，还是绛儿的不幸），现在的我，就是这“雏儿”的典型代表——这，又要了老子的亲命。

回过头，两个女孩死死的盯着我，四只眼睛里透着一丝奇怪的光芒——看来，我刚才的举动，给她们的震撼很大啊。

但是，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大家都知道，这动手术，肯定是不能穿衣服的，古时女性的服饰，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就比打仗用的铠甲还要严实的多，而我又的确很赶时间，所以，我就稍稍，对，真的是稍稍的直接加一点点粗鲁的把绛儿的衣服由里到外，撕了个，精光……这个，我承认，我是粗暴了一点，可非常时期应用非常手段嘛，你们，用得着拿这种看禽兽一般的目光来看我吗？

我苦苦一笑，向梦妗伸出手。

梦妗的瞳孔猛得一缩，身子一颤，竟向后退了一步，两手有意无意的护在胸前。

伤自尊，太伤自尊了——我周日就真的那么下流龌龊？

我现在的笑苦得应该已经能够滴出苦水，“梦妗，把刀给我。”

梦妗一怔，立时变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本就被烛光称得微红的小脸红云密布，可动作上却没有丝毫的缓慢。她从怀中摸出一把长约30公分的连壳短刃，一边递给我，一边怯生生的问：“周公子，能不能告诉梦妗，您，这是想做什么？”

我接过刀，一脸冷酷，向着二女各扫一眼，“你们现在什么也不要问，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你们现在只要知道，我马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力挽救绛儿的生命就可以了。明白吗？”

“明白。”女孩们虽然还是一脸的迷惑，可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是对我绝对的信赖和服从——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领袖气质了？

“梦妗，我马上要做的事情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结束，期间大概会流很多的汗，你的任务，就是替我擦汗，不要让我的汗水落到绛儿的身上，明白吗？”一台手术，而且是宫外孕的手术，主刀加一助、二助、三助居然都要我一个人承担，我可真有点吃不消，不过，能让梦妗这样的超级美女做我的临时手术护士，这点辛苦，也值了。

我又转向梦缘，“梦缘，你的任务，就是一直监视绛儿的状况，如果你的内力允许的话，最好能一直护住绛儿的心脉，这样我会更放心一点。”

“周公子请放心。”梦缘踏前一步。

女孩走得近了，我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和眼角边，居然，有着，几道浅浅的泪痕——不会吧，梦缘会哭？这个一向以媚艳闻名的女孩，也会哭？那个，请问一下，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升起来的？

我把从心底升起的一股怜惜的冲动强制压下，转回头，抽出手中的短刃。

宝刀，绝对是宝刀。虽然我这人对兵器的认识可以说是外行中的外行，可仅仅是把这把短刃握在手中，我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它那股绝不平凡的气息——这是一股宁静中包容着一种肃杀之气的矛盾气息。

我低下头，瞄了描绛儿那裸露在外的光洁细腻的皮肤——这切口该用哪一种，据最新消息，现在（哦，不好意思，我说的现在是我在医院实习的那段时间）的剖腹产手术，用的都是横向切口，这宫外孕手术，有没有这种流行趋势呢？

MD，管它这么多？手术能不能成功都还很成问题，我现在为这切口的纵横烦恼个什么劲啊。

我把握刀的手再次紧了紧，咬咬牙，轻轻得向女孩左腹的皮肤划去。

然后，怔住！

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是什么刀？

就算你是宝刀，就算你很锋利，可是，锋利到这种程度，应该，已经到了很恐怖的境界了吧——刀尖还没有接触到皮肤，可这森森的刀气居然已经在这片细腻上划出了一道刀痕！

我抬起头，两个女孩居然又愣住了。

喂，你们怎么了，我这是在救人，又不是在杀人，干吗那么失魂落魄的？不过，看她们的表情，对于外科手术这种东西，她们的认知也就只停留在关公刮骨疗毒的粗浅阶段吧。

我不再理会她们，重又低下头，牙关咬紧，一狠心，腕间用力，刀锋以45度角向下划去。

血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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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双手，下意识的遮住眼睛。

初冬的阳光虽不刺目，可方从那么昏暗的环境下走出来，这个，也只是自然反应罢了。

这次手术，到底用了多长时间，我，没有概念。只是，现在的我，腰酸、腿痛，两手发麻，脖子后面很早以前就已经木了——照这些体征来看，恩，应该……是好久了吧。

我的身边，两个女孩的脸色极其苍白，特别是梦缘，不知道是内力损耗过度还是受不了这血腥场面的刺激，本来很是有神的双眸，此刻几乎就要陷入失神的状态。

我笑笑，望了望天空。

“喂，臭老天，佩服我吧，不对，你不用佩服我，根本就是你太白痴了，如此恶劣的条件，你居然都能让我把绛儿从你的手里抢回来，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太天才了，哇哈哈哈……”此时此刻，我狂态毕现，救回绛儿的狂喜之情无法遏制的狂涌而出。

只是，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白痴！

大概是受不了我如此失态的白痴样，梦妗温柔的声音适时的传入我的耳中，把我从狂态中拉了回来，“周公子，绛儿，没事了吗？”

“没事，当然没事，我周日出马，哪有办不好的事情。”

“周公子……”同样的呼喊，可梦妗的声音中，竟然，现出了一丝娇嗔的味道。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狂喜中仍在高速跳动的心，尽量平静的道：“梦妗，你给绛儿用的是什么感觉麻痹的药？”

“我用的是曼佗罗花……怎么，周公子，有什么不对吗？”女孩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不安。

我点点头，“没什么不对，很好啊，你用的很对。”

我把目光转向梦缘，这小丫头，居然还是这幅失神的表情，样子呆呆的，本来动人的双眸毫无灵气，让人看着好不怜惜。

唉，看来在古人面前做这种外科手术，的确，如某位前辈所说的，就与在原始人面前开刀救人一样让她们无法接受——梦妗会如此镇定，我想，与她那超乎常人的感性的冷静有很大的关系吧。

我猛得停下脚步，骤然转身，后面的梦缘不察，居然就这么撞入我的怀中。

啊，赞，感觉真的很美妙！

受到撞击的干扰，女孩的神志算是清醒了少许，可声音中还是有着掩饰不了的颤抖，“怎么了，周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爱怜的望着她，以我尽可能的温柔声调对她道：“没事儿，梦缘，一切都很好。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吧，周公子，我一定尽力做到。”

我微微一笑，“绛儿此刻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可身，她的身子骨还是很虚弱。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去抓几副药来。”

“好啊。”女孩声音中的颤抖已经消失很多，但双眼中的神采还没有恢复如常。

“那么，你听好了…”我面色一整，“首先，给我抓四副‘佛手散’，这个要快。另外，请您吩咐庄里的大夫，让他以丹参、赤勺、桃仁为主，配上一些活血化淤、补气养血的补药来，这个是调养用的，可以稍稍缓一缓……”

“好的，我这就去办。”女孩身子一动，本想腾空而起，可眉头微皱间，腾空的势子被硬生生止住，然后，她对我笑了笑，改以步行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苦苦一笑，“看来，梦缘小姐今次也是元气大伤啊。”

梦妗不答，感性的感觉再次笼罩全身，小心翼翼的道：“周公子，您把梦缘支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事情吗，这个，当然有。”我的笑容中带出了几分冰寒的冷酷。

女孩一愣，“周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

我也不答，重又转身，以背对她，然后，我的冷笑传出，突然道：“是那个林惊渊吗？”

对我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女孩似乎在那刹没有反应过来，反问我：“周公子，梦妗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梦妗小姐觉得能瞒得住我吗？”我的口气也变得有些冰冷，“其实，很好猜的啊，能在梦缘山庄里对梦缘小姐如此亲近的人下手，事后还能象个没事人一样的在梦缘小姐面前耀武扬威，这个人，除了林惊渊这个王八蛋，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听了我的话，女孩的感性霎时间崩溃，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慌张，“周公子，您不是想……”

我一摆手，无理的打断她的话，“放心，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报仇？在他面前，可能一百个周日也伤不了他一根小指头，我又怎么会那么傻的去送死？”

我的声音一顿，身子再次骤转，盯着女孩的目光中蕴满压迫力，“只是，我想不通，即使同样在你义父面前受宠，他林惊渊凭什么就能这么嚣张，做出如此恶行却让你们敢怒不敢言……梦妗小姐，你对我的所谓‘实话’，似乎还是有所保留啊。”

梦妗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慌张，美丽的小脸刹时间苍白如纸，目光闪动，几次想从我的视线中逃开，可我对她的精神压力方才展开，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感性，呵呵，梦妗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的感性，在我面前，根本，一文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