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沿海诸事
作者:无辜的虫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628

二奴死了,他毕度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生的心血州哪经得起这种噩耗频传的风风雨雨?被折腾得愈显老态了,面对着朝廷的步步紧逼,白莲教的连连失利,身边又缺少很得力的人,加上大明逐渐的稳定,他愈来愈感到回天无力了。

他已经从二十多年前的雄心壮志蜕化成自保的心态,尽管这样,好像也没有一点希望,仅仅保留住白莲教的名字都做不到,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曾几何时他不敢稍有懈怠。期望着能在这危急之秋,培养几个有希望的弟子,可以回天有术。这样,尽管拼了自己的老命,也可上不负弥勒佛祖,下不负子子孙孙。

一想到白莲教将在自己手中沉沦,想到身为教主却只能东躲西藏,得不到朝廷的承认,以及后继无人的绝望。这一切都让他无法安睡。

正在绝望的时候,朱志均抛来的救命稻草,让他不得不抓在手中,并看成唯一的希望。

半个时辰的时间,能让朱志均说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也不得不让金网奴接受。白莲教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声山弃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

宋时净土念佛结社盛行。多称白莲社或莲社,主持者既有僧侣,也有在家信徒。南宋绍兴年间,吴郡昆山僧人茅子元法名慈照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白莲宗,即白莲教。

朱志均话说的很明白,白莲教想展下去,就必须重新板依佛门,因为两者都是朝廷打击的对象,都是道教兴起的牺牲品,如果一直这样分裂下去,只能被逐个击破,谁也无法生存。

而白莲教想继续生存下去,金才奴就必须死,林三也必须死,因为他们都是在朝廷挂上号的人物,他们不死,朝廷不会相信白莲教已经被剿灭,已经彻底的消失。

所以金网奴死了,半个月之后,林三被迫回到大明境内,在无法和四百岭的唐赛儿、曾阿牛等人联系的情况下,受到了曲建的挑唆,率领林氏保镖行剩余的白莲教弟子二百余人,趁着夜间向漳王府动了报复性的攻击。

诡异的是,漳州府大牢中原来关押的囚犯,但凡是白莲教弟子的都逃脱出来,参加了攻击漳王府的序列,至于是怎么逃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因为在这次暴乱中,所有参与攻击漳王府的乱民全部被诛杀,无一幸免

当然,林三也在攻入漳王府之后,被乱枪打死,但是临死前做了一个令他感到十分荣耀的事情,那就是他冲入了漳王朱志帽的书房之内,在重围之中刺死了漳王朱志相。算是为师傅报了仇。因为据曲建说。金刚奴是被漳王下令诛杀的。

曲建始终没有出现在漳王府的战场之上,而漳王府当时的护卫更是显得薄弱的可怜,因为在那一天,西山现了大量不明身份的人聚集,企图谋反,漳州府所有的武装力量都集中起来,依旧害怕压制不住,还向漳王府借调了护卫三百余人。而漳王府的护卫军编制一共才五百人。

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向西山聚集,准备驱散企图作乱的暴民,而朱志均已经准备回京师缴旨了,所带来的一千三百余人,全部整装待,并未上岸。当得到漳王府受到围攻的消息后,漳王府护卫浴血杀出重围,到了码头之后,又找不到通州郡公朱志均,耽搁了一段时间。

找到通州郡公的时候,朱志均大惊失色,命令官兵六百人轻装赶往漳王府,而东宫亲卫和武卫局的特种兵也都赶去了,正因为朱志均的果断,才使犯上作乱的林三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但是还是没有救出漳王,痛惜弟弟之死,朱志均竟然悲伤的晕倒数次,要星夜赶回京师禀报父王朱尚炳这个噩耗,可是漳州知府张华那里敢让他走,几乎是跪着乞求朱志均留在漳州城主持大局。

近几年来,藩王的势力虽然薄弱,无权干涉地方官的政务、民务等等,所以有很多地方知府只是表面上尊重藩王,但却不怎么惧怕,甚至在某些地方还出现布政使压制藩王的例子,可是漳州知府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而近二十年来,朱志相乃是非自然死亡的皇室中人唯一的一个。怎么能不让张华害怕。

同时,福建右布政使裘庆听说这个消息,禀报了闽王朱文宇之后,也连夜往漳州府赶了过来,太平很久的大明出现了如此事情,那是惊天动地的。

朱志均怜悯地方官员,强忍悲痛留在了漳州,同时起草奏折,由自己、漳州知府、福建右布政使等人的联名印鉴加盖,用八百里加急往京师飞报。

奏折写的天衣无缝,声泪俱下。

奏折中,先肯定了朱志帽对于剿灭白莲教的功劳,将金网奴被诛杀的事情全部推在了朱志相的身上,后来剿灭残匪若干,捣毁异教神坛若干,基本上已经清除了白莲教在漳州等地的根基。

可是白莲欲孽林三,以鱼死网破之举。趁着大军休整,纠集漏网之鱼一千余人,趁着月黑风高,杀入漳王茄二旨报复,漳王率领护卫军殊死作战,不辜太祖遗风。,而朱志均在写到自己时,只是说了一句救援不及,请求赐罪等等”。

后来在奏折中提及漳王朱志垣无子嗣诞下,所以在漳州知府的请求下,暂时留在漳州城内,办理朱志垣后事兼代管、修建漳王府,请求皇上尽快封藩,朱志均好回京领罪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封奏折到了京师之后,无论是皇事院还是内阁都会主张由朱志均继任漳王的位置,而皇上多半也会同意,眼前的这个通州郡公成为新任漳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再加上从北平带来的军队威慑,所以漳州城内所有的官员和士伸对其极为恭敬,极尽奉承之能。

因为漳州商贾云集,需要尽快的恢复正常秩序,需要安稳的经商条件,也需要有震慑力的藩王存在,漳州知府张华在他们眼里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威信,这次藩王遇刺,无论追究与否,漳州知府也不会继续留任了。

所以他们还能抓住谁来依靠,当然是即将赴任的新漳王了。

很快的,建文二十六年已经结束了,这是建文二十七年正月初的一个深夜。寒风在夜空中呼啸着,猛烈地推搡着门窗。屋里生着木炭火。都是些劣质木炭。没烧成的炭木头。冒着浓浓的黑烟。黑烟在屋里弥漫着,出浓烈的呛人的气味。让人咳嗽不止,涕泪俱流。坐在桌案边的曲建受不住了,忙起身推开一扇窗户。

冷风见隙扑了进来,将屋里的烟,吹得更是黑烟翻滚了。桌上的那盏油灯,哪经得住风的狂虐,“叶”的一下,熄灭了。妥存生火的亲随虎头,忙摸黑走过来将窗户关好。

“老爷,外面刮大风,屋里的烟,是出不去的。等小的将炭架好了,现明火了,就没烟了。”虎头这么说着,才又忙着到炭火盆边来料理。

曲建默然无声地在桌边站着,心里还在想着虎头的话。可不是,既然窗外有大风,窗子一开。烟又怎能出得去呢?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好好的一个王府长史不做,现在流落在这穷乡僻野的四百岭,慢慢的都变愚钝了。现在还没有虎头清醒。这使他心头浮动着一种淡淡的不安。陡然之间,他想起《论语?子路第十三》中的一段话:“樊迟请学稼。

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先师孔老夫子回答是坦然而毫无愧意的。他老先生说得何其对呀:“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这些吹火之类的事,本来就是虎头他们去做的,又何须明白呢?这么想着,他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案边,等待着虎头将炭火烧着,将灯点亮。

当他几案上的纸墨上罩着一圈红黄色的灯影的时候,屋子里的烟雾也渐渐淡了,成了白灰色了,也不那么呛人了。而那炭火盆中,已经袅起几丝红红的火焰。

“老爷,你该歇息了吧?”侍候一旁的虎头这么问。

曲建说:“火已着了,屋子里也暖和了,你也累了,且先去歇息。我还要等唐赛儿和曾阿丰打探消息回来。”

是的,曲建是存等着唐赛儿和曾阿牛等人的求证归来。大家都没有猜错,朱志均顺利的继承了漳王的藩地,无论是出于保留漳王一系的血脉,还是朱志均在此时处理的的当上,都得到了皇事院和内阁的肯定,再加上朝廷如果再选藩王就藩漳州,时间又要拖上一段时日,对于漳州的海港经商地位会造成一定打击的,所以朱志均成了不二的人选。

朱志帽被赐诳号隐王,就地安葬在漳州西山南麓,倒是和金网奴做了一对亡命的邻居。

朱志均稳定了漳州的局势后,漳州知府张华的结局也正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被迁任印度一个新建的府县就职,估计今生今世要想回到中原不用再想了,除非他能做出惊天动地的政绩,让皇上感到值得,但是他有这个机会吗?估计十分渺茫。

新上任的知府光熟悉地方政务就要一段时间,这个空隙已经足够朱志均布置了。

曲建成了失踪人口,在呈报中,曲建是随着漳王府的被围攻死在了乱军之中,而朱志均当上了漳王之后,曲建就拿着金网奴所留下的遗书,来四百岭企图接管剩下的白莲教弟子,并被授予全权改造四百岭的白莲教。

曾阿牛虽是一介莽夫,而唐赛儿虽然有了丧夫之痛,但依旧不是曲建能轻易迷惑的,而且,海阳陈家、林家等都避难到了四百岭之内,免得受到朝廷的牵连,无形中增加了一些智囊型的人物。

他们对于金才奴和林三的突然遭遇心里早就有了疑问,再也不肯轻易的相信朝廷的官员,就算是曲建拿出金网奴亲手所写并画押的遗书,他们依旧不敢轻易接纳曲建和虎头主仆两人。

现在四百岭上已经聚集了一千六百余人的白莲教徒和家眷,这点人马再也经不起朝廷的折腾了,失去了这个据点,失去了唐赛和母的名号。那散布在天下的白莲教徒就马卜陷入儿旨的局面,再也没有办法捏合在一起了。

所以他们必须谨慎,派出了多股忠于白莲教的弟子出去印证曲建上山后的描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回来之时,就是决定是否相信曲建的关键。

“不知道唐赛儿还有什么底蕴,这么有把握可以找出真相?”

曲建原来毕竟只算是白莲教的外围成员,金网奴有很多棋子他都不知道,曲建不怕印证,因为所有的消息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没有任何破绽,当局者都已经死了,朱志均为了能够完成智光交与的任务,也绝对不会暴露他

他正在脑子里这么思虑着,突然感到屋里有一股风,是门开了扑进来的风。心里不由一阵高兴,以为是唐赛儿回来了。举目一看,进来的是一个满头白的瘦老太太。这是房主阿婆。

“老人家。还没睡?”曲建站起来关切地问道。

颤巍巍的老人慈祥地笑着,走到桌案边。将一个枯荷叶小包摆在案上,说:“曲先生,你太劳累了,还存熬夜。我给你爆了几个山芋,做宵夜吧!”

看着眼前这个满面皱纹、瘦骨伶竹的老人,和从枯茶荷包里滚出来的几个香喷喷的小山芋,曲建默默地拿起一颗,还滚烫烫的。他放在手里轻轻搓*揉着,连整个心都热了。

“老大娘,谢谢你了。”他这么嗫嚅着。这里的白莲教家眷有不少人都成了孤寡,大半都是他所造成的,面前的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老太太的儿子正是参加攻击漳王府的白莲教徒,虽然不是他杀死的。却是受了他的盅惑,在朱志均剪意的安排下被杀的。

现在还对他这么好,不由的让曲建心里有些不好受。

“曲先生倒客气起来了。几个小山芋,算得什么?不是林三他们那么莽撞,把事情弄乱成这副样子,就是用山珍海味请曲先生来这穷让沟,也是难得请来你的呀。家里穷了,拿不出好东西了,就几个山芋,实在不成意思。”

老人这么说着,一边颠颠簸簸地走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曲建禁不住地两眼有些湿润。

从这个瘦小的背影,他很自然地想起自己母亲。心里想,她老人家是不是也是这么瘦小了?是不是也是变得这么瘦骨伶竹了?自建文二十四年那次探亲以来,已经有两年没见到自己的母亲,没见到妻儿子女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个都有爱母恋妻怜子之情,何况他曲建只是怕死,却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不过这次诈死,耳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母亲妻儿了。

他虽是漳王府长史,但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敢讲家眷带在身边,仍然留在陕西老家之中,由于路途遥远,往往是几年不回家一次,他的母亲和妻儿,仍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年过半百的人了,现在仍然是只有一个亲随相伴,曲建觉得有些凄凉。

在屋里踱着,不时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亲随虎头,虎头现在三十来岁,是他从陕西老家带出来的族内人,因为父母双亡,所以一直拿曲建当做父亲般的尊敬,让他远离母亲妻儿的同时,也能感到一些家庭温暖。

这时,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听出来是曾阿牛回来了。从那脚步的钝浊和沉重,他明白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果然,门被推开了,壮实剿悍的曾阿牛,裹着一股冷风,气急败坏地闯进屋里来。他双手抱拳,朝文天祥拱了拱,算是施了礼。劈头就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该杀的朱志帽,竟敢设计杀我师傅,曲先生你没有说实话啊!”

曲建的心里徒然变沉重感,反问道:“这么说来曾寨主是不相信老夫了,难道你查到老夫所说不属实?”

也幸亏是曾阿牛,要是唐赛儿或者是别人,说不定能听出曲建所说的语病,能感觉到曲建的心虚,但是曾阿牛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物,那里能看出那么多。

曾阿牛气哼哼地说:“何只属实,据细探,教主在漳王府已经遇袭,但是教主逃出来了,几进几出也没有能奈何的了教主。不过我听说是现在的漳王朱志均调集兵马,将教主在西山擒杀的,这一点,曲先生作何解释,还有一点,那就是教主都没有能逃出来,你一介会比教主还要厉害吗?关于你如何逃出,俺怎么也打探不出来。”

曲建听到这里,才长舒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又反问了一句道:“能不能请问寨主,圣母那边有消息了吗?”

心里庆幸着,也就是口无遮拦的曾阿牛,换成了唐赛儿的话,他真的是没有这么容易的过关,只是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无关大局十分好搪塞,看来该是找唐赛儿直接摊牌的时候了,也不是他不想和曾阿牛说。

只是金网奴死后,唐赛儿已经俨然成了白莲教的实际精神领袖,其中当然是有一定原因的。